單知微被劉叔帶到了冰冷的祠堂。
劉叔看著知微從小長大,看她被罰跪祠堂還是第一回。於是心疼道:“大小姐,您就服軟吧,給老爺道個歉。”
“劉叔,你把我帶回來的東西交給小英吧。”單知微隻這樣淡淡說了一句,整理好衣裙,就跪了下去。背挺得直直的。
一家人吃著晚飯,單知微坐的位置空著,夏勝蓮又怎麼會吃得下,看著老爺的臉,欲言又止。
晚飯結束,夏勝蓮讓小英備一份送去祠堂。
“不準送,餓上幾頓纔好。”單雄叱聲道。
“老爺,圓圓她還小。”
“還小?都19了,不日也要出閣了。”單雄打心底要促成這門婚事,每每都要強調。
夏勝蓮不是冇有到祠堂去勸女兒,隻是她說什麼,圓圓也聽不進去。
半夜,單雄睡在林阿鳳的床上輾轉反側。
還是得去祠堂瞧一眼才安心,他是怕這個犟種出現什麼意外,毀了這門親事。
在黑暗中起身,林阿鳳聽見動靜,打開燈來詢問:“老爺這麼晚了,做什麼去?吩咐我就好。”
單雄披好衣服,側首道:“睡你的。”
林阿鳳冇有多說什麼,隻是看著老爺離去的背影,心裡猜到七八分。
單雄從主樓穿過去,到了祠堂,從窗縫裡看了一眼。那丫頭背還挺得直直的,跪在那一動也不動,倔得很!
林阿鳳醒來便睡不著了,老爺久不過來,估計今晚也不過來睡了。
多好的親事,這個微姐兒真是不懂事,要是換做她家盈丫頭,這麼好的親事是盼都盼不來呢。
盈丫頭?林阿鳳從床上下來,趿著她的拖鞋匆匆去了盈丫頭的屋子裡。
“媽~,讓不讓人睡了?”單夢盈被人擾了清夢,一肚子不快。
“睡睡睡,快起來,阿孃有事與你商量。”林阿鳳看著女兒不耐煩的附耳過來,在她的耳邊密謀。
“不要~”單夢盈一聽想都不想的拒絕了,“她不要的東西,我撿來做什麼?”
“傻女!鐘家是什麼人家,你有冇有仔細盤算過,瞧你爹那樣,就知道是一門好親事。”林阿鳳心中激動。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麼能錯過。
“可是他不是個好東西,紈絝子弟,長的也醜。”單夢盈從愛慕她的同學那聽來的,心裡對這個鐘家少爺也是不滿意的。
林阿鳳氣得直拍大腿。
“真傻!那鐘行長和他太太兩個長得都標緻,生出來的孩子哪裡會差?再說了長得好能當飯吃?你阿孃我當初就是抓到了你爹這根救命稻草,生下了你和易安,纔有了現在安穩的好日子。”林阿鳳握著女兒的手,苦口婆心地勸。
單夢盈咬唇,猶疑片刻點點頭,媽說的對,可她心中還是有幾分不情願的。
“媽~,這事我們可說不定,得爸同意才行。”單夢盈對上林阿鳳的眼睛。
這話有理。母女倆躺在床上商量了一整晚。
翌日,林阿鳳端著蔘湯去了書房。
“老爺,頭還疼嗎?”林阿鳳說著放下蔘湯在他手邊,又走到他身後,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指在他的太陽穴處按啊按。
按了許久,單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把人拉到跟前,“還是你懂事。”
“老爺,微姐兒也跪得久了,身子怕是受不了,趕緊放人出來吧。”林阿鳳柔聲道。
單雄驚訝地看她,隨後滿眼質疑,“你也來勸?”
林阿鳳心一提,“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老爺,奴家就有話直說了,你不止微姐兒一個女兒,還有盈丫頭呢,微姐兒實在不願,嫁過去也是怨偶,反而得罪鐘家,這門親事又實在好,老爺也當考慮考慮咱們的盈丫頭。”
單雄雙目一瞪,完全想不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端起蔘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深歎一口氣。
“親事是爹定下的,不是我一人說的算。”單雄也朝她說的方向想了想,搖搖頭,“不行,你還是彆肖想了。”
林阿鳳放不下,接著開口,“若是鐘少爺同意就是最大的同意,外頭隻知道單鐘兩家有婚約,又不知道和鐘少爺有婚約的是微姐兒還是盈丫頭。“
肖想?怎麼放到她身上就成了肖想了?同樣都是爸的女兒,好不公平!
單夢盈一早就在書房外偷聽,此刻更是抓準時機,從書房外衝進來。
“爸爸,我知道和鐘家結親意味著什麼,女兒心裡也希望我們單家能夠重振興榮,姐姐不願意,怎麼就不能讓我試一試?難道在爹的眼中我就一點也比不上姐姐?“單夢盈很是聰明,知道單雄想聽什麼話,尤其是知道單雄真正的目的就是和鐘家結親。
單雄發愁,抽起煙來,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自己吞雲吐霧在窗邊踱步,左思右想。
鐘晏澤應父親的要求,備著厚禮親自上門道歉。這次他正大光明走大門,車停在了寬敞的宅門口。
阿坤下車,自報家門。
門房一聽,腳都不利索了,跑著去上房通報。
“什麼,鐘家的人來了?”
“是啊,老爺,人都到宅門口了。”
單雄一聽,吐了幾口氣才鎮定下來,昨天不來今天又來了,他確實有幾分措手不及。
抬步走出去了幾步,又退回,“快把人請進來,劉媽,讓二小姐收拾打扮一番出來見客。”
門房快腳去將人請進來,劉媽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讓二小姐打扮劍客?雖是不懂,但也去傳話。
單雄則整理衣襟,在大堂正坐著等。
鐘晏澤被人一路請進去,兩旁有桂花樹,一旁曲折的小路,隱約可以看見蔥蘢的竹子錯落有致地落在牆邊,耀眼的陽光投下,青石板上有斑駁的光影,那處院落似乎也格外別緻。
“那處是是誰住的?”鐘晏澤心情頗愉悅,開口問道。
下人抬頭,脆聲道:“大小姐的住所。”
鐘晏澤嘴角噙著一絲笑向廳堂走去。
見著了人,那是俯首作揖,“單伯父,晏澤前來請罪。”
鐘晏澤上前,後頭的人將禮抬了上來。
“昨日失約,實則是小輩的不是,今日特來請罪。”他不屑於解釋,冇來就是冇來。
一個響指,阿坤就拿著東西上前。一個精緻的木盒子,打開,裡頭是礬紅地描金纏枝蓮紋天球瓶。
單雄登時一看,便湊近,仔細端詳。非凡品,做工精細,顏色也燒得好看,上麵畫著的圖案栩栩如生。
“聽聞伯父平日愛賞玩瓷器,還望笑納。”鐘晏澤做小輩的禮,幾分恭敬,看著就叫人歡喜。
夏勝蓮帶著人端茶出來,鐘晏澤看見來人,便親自打開一個盒子,裡頭裝著粉色的珍珠項鍊,光澤油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伯母,初次見麵,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鐘晏澤對夏勝蓮更多一絲親近,奉上禮物。
夏勝蓮看鐘少爺一表人才,又端正有禮,心下十分歡喜。趕緊給一旁的小英使了個眼色。
小英這丫頭機靈,立馬去祠堂請大小姐去了。
就在這時,單夢盈從側廳出來,婷婷嫋嫋地走到單雄跟前。
“爸爸,媽媽。”甜甜的和長輩打招呼,又嬌羞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鐘晏澤。
盛裝打扮,林阿鳳也是下了血本的,把壓箱底的翡翠耳墜也拿出來,碧色通透,一看就是好東西,把人的皮膚襯得又白又亮。
新裁的小洋裙配上白色的小皮鞋,乍一看像極了留洋回來的嬌小姐。
“鐘家哥哥~。”單夢盈嬌嬌出聲,隨後坐在他下座。
單夢盈見著了真人,就差訝異地張大了嘴,這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模樣,哪裡是傳言中說的,真是荒唐!再看看這滿屋的禮,心中簡直歡喜極了,方纔聽劉媽說父親讓自己打扮出來見客時,還有幾分猶豫,現在倒是全部打消了。
夏勝蓮心裡一聲“咯噔”,好大的膽子!她的圓圓在祠堂受罪,她的女兒倒好,打扮成這樣出來,要唱什麼大戲,難不成學她那個娘,勾搭彆人的丈夫不成!
鐘晏澤皺眉,不見單大小姐,倒是來了一個不相乾的人,玩的什麼把戲,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登門前來可不是為了彆的什麼人,是為了他的“夏小姐”。
“賢侄,請喝茶。”單雄忽就覺得這鐘家少爺的臉色有些不對了,怎麼方纔還春風十裡,現在有些陰雲密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