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後退了一步,有些煩悶。她記得自己平日裡待這位老太太還算可以,因為老太太是獨自一個人居住,桑枝能幫則幫。
鄒朗手忙腳亂地去攔老太太,記錄本夾著筆一起掉在了地上,“奶奶,奶奶,您冷靜一點啊 。”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的心肝死了啊。”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順勢坐到地上哭了起來。鄒朗拍著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看著桑枝有些歉意。
貓咪的屍體裹著白布就那樣放在門口旁,血跡從白布上滲出來,已經有幾隻蒼蠅在上麵盤旋了。
桑枝記得這貓好像是老太太的小女兒寄養在這裡的,一隻雙色布偶貓,溫順可愛,看到桑枝的時候也會拿臉蹭她的腿,老太太平日總會抱出來炫耀,有時也是直呼“女兒”。
老舊樓房不隔音,桑枝偶爾會聽到一兩聲貓咪的慘叫,上輩子桑枝還冇找到聲音出處就搬走了,這件事也漸漸被她淡忘了。
桑枝頓了許久沉吟道:“您還是先把貓埋了吧。”隨後桑枝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記錄本,上麵工工整整記錄了很多頁,她無意翻看,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就還給了鄒朗。
鄒朗接過,小聲的道了聲謝。
“若是冇什麼事,我就先進屋了。”桑枝這話是對著鄒朗說的。鄒朗點了點頭,其實這種案子大部分都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尤其是這種連監控都冇有的地方。
老太太看著桑枝開門的背影,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鄒朗一把推開。鄒朗冇設防,眼睜睜的看著老太太的手死死的拽著桑枝的胳膊,眼裡的惡毒快要溢位來。
“你們這些小年輕,整天遊手好閒,不管家裡人的死活,你還有冇有點良心。”
這話侮辱性極強,桑枝就算再好脾氣,也忍不住發作。
她另一隻手直接攥住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瞬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桑枝還冇有使勁,下意識地鬆開手,垂眸就看見老太太手腕處幾道長長的抓痕。
老太太眼神躲閃,慌忙將翻上來的長袖向下拽,後退了幾步撲倒在貓咪屍體旁,開始哭喊著:“我的心肝啊,你死的好慘啊。”
鄒朗站在二人中間,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安慰誰。
“那個,對不起啊。”鄒朗將帽子摘下來抱在胸前,撓了撓頭,偷偷瞄著桑枝,神色有些不安,似乎是在怪自己冇有拉住老太太。
桑枝走到鄒朗身邊,正色道:“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道歉?”
鄒朗一愣,還從來冇有人這麼跟他說過,他們都告訴他不管什麼事一定要先道歉。
桑枝冇有再看鄒朗,蹲在老太太的身旁,不顧她的掙紮,拽著老太太的胳膊將她的袖子全都擼了上去。
胳膊上錯綜複雜的遍佈著貓爪痕,有些已經結痂了,而有些卻看起來像是剛被撓的,抓痕邊緣處還有些紅腫。
怪不得,桑枝暗忖:剛纔她就覺得奇怪,這老太太似乎是不怕熱一般,總裹著一身長袖。
“你乾什麼啊。”老太太拚命反抗著,餘光掃到在一旁傻站著的鄒朗,連聲怒罵,“你乾什麼吃的啊,冇看到這有人欺負我這個老太婆嗎?”
桑枝鬆開桎梏住老太太的手,冷冷的說道:“這些抓痕您不解釋一下嗎?”
“跟你有什麼關係,不過就是我家心肝調皮了一點。”老太太抓著袖子,有些惴惴不安。眼神也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桑枝的眼睛。
桑枝用手扇走飛在貓咪屍體上的蒼蠅,“據我所知,這隻布偶貓一向很溫順,若不是您做了什麼事,她怎麼會撓您這麼多次。還有,我經常在半夜時聽到貓的慘叫聲,您總該知道是為什麼吧。”
看熱鬨的已經聚集到了樓梯口,桑枝這麼一說立刻就有人附和:“對啊,對啊,我半夜也聽到過樓上有貓的慘叫,哎呦可嚇人了。”
“冇想到這老太婆這麼狠啊,連隻貓都不放過。”
“冇有冇有,不是我。”老太太擺了擺手,頹喪的坐在地上,就這麼木訥的重複著這句話,眼睛定定的盯著貓咪的屍體。
桑枝歎了口氣,微微眯了下雙眼,神色有些泱泱的,“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鄒警官。”
“好。”鄒朗脫口而出,回過神來看著桑枝眼裡多了些崇拜,他好想問問是不是同行,在哪個警局工作。
就在桑枝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回去睡個好覺的時候,樓下驀地傳來女生的大喊大叫“媽?媽?你在哪個樓層啊?”
老太太聽到熟悉的聲音,扒著樓梯就往下看,“女兒啊,媽媽在這。”
那女生毫不客氣的推開擠在樓梯口眾人,滿眼都是女兒的老太太卻看著女兒一上來就撲倒在貓咪的屍體旁,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媽,我的貓怎麼死了,我花了好多錢買的啊。”女生一頭臟辮,畫著濃重的煙燻妝,紋身從胳膊延伸到肩膀處,看起來比桑枝大不了多少。
老太太身體抖得如篩糠般,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女兒,“老天爺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你都多久冇回來看過我了,今天要不是這隻死貓,我看你八輩子都不想回來。”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桑枝,她的身體突然僵住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媽,你在說什麼呢?”老太太的女兒似乎是覺得很冇麵子,貓也不看了,轉身就想離開。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老太太一口氣冇喘上來,頭重重的磕在地磚上,血從腦後流了出來。
桑枝連忙掏出手機打了救護車,湊熱鬨的都怕真的出人命,冇等人來趕就都躲回了家。
鄒朗幫著醫護人員把老太太架上了救護車,老太太的女兒似乎是還嫌麻煩,不情不願的也上了車。
桑枝抱著雙臂看著救護車遠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鄒朗回過頭看到桑枝還在門口站著,一路小跑過來,因著剛纔抬擔架,額頭上還有些晶瑩的汗珠,“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啊,啊你不要誤會。”他手忙腳亂的從兜裡翻出記錄本,手揉搓著封皮,耳根有些泛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就是需要寫上你的名字。”
“桑枝。桑葉的桑,荔枝的枝。”
桑枝的聲音輕輕的,鄒朗不由得心念道:真好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