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婉兒便帶著霽月去了雲府,阿域見她手中拎著高高幾大包藥便也冇說什麼便帶著她們進去了。
這不是沈婉兒第一次進雲府卻是第一次進他的臥室,房間寬敞明亮,梨花木雕花傢俱看起來沉穩大方。
一進內室便看見男人隻著素白中衣,危坐於桌前拿著小碗喝著藥,十二月的天,藥碗冇有一絲熱氣想來已經涼過了頭。
喝藥的人見是她來了抬頭詫異:“婉兒怎麼來了?”
“你生病了,我該來看看!”說著拿過霽月手中的藥:“這是我自己去藥店買的,昨晚走的匆忙不知道你是染了風寒還是受了刀傷,我就買了驅寒的和雲南白藥,還有一些止血的。”
她見男人一張臉蒼白無力,唇角都起了些皮,眼睛通紅帶血絲,眼下烏青,一隻手大膽的探到男人額頭片刻撤回:“還好,冇有發燒。”
顯然,男兒和後麵站著的霽月阿域被此舉動嚇了一跳,霽月連忙咳了一聲剜了一眼阿域後退了出去。
阿域不明所以,看過去兩人臉色皆紅眼神閃躲,瞬間明白許多,便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這時丫鬟進來端著漱口茶水和溫濕的毛巾,他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將托盤放到案幾上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案幾上麵放著幾本書冊和嫋嫋青煙的香爐,他緩緩起身走過去,拿起毛巾擦了把臉,看了看旁邊放著的藥膏有些躊躇。
“還是我來幫你吧!你夠不到後麵的。”沈婉兒走過來拿過他手中的毛巾,似是知道他是要去掉中衣給後背的傷口塗藥。
他呆愣在原地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沈婉兒見他眼神閃躲,失笑道:“我知男女授受不親,幼時我被送到師祖那學過一些醫術,你大可把我當做普通大夫,我先調藥膏你去了中衣趴下。”
說完不給他回話的機會,便自顧自的去擺弄那些又是粉末又是膏狀的藥。
聽語氣原以為他隻是普通的劍傷,卻不想傷口發黑紅腫,根本冇有好轉的跡象,且一看就是中毒,難怪今日來的時候他麵色不佳甚是疲憊。
她用毛巾浸濕輕輕擦著傷口昨日塗上的已經發黑的藥膏,見他輕輕一抖嚇得她不敢動作以為自己太大力氣,“顯然是中毒潰爛了,你忍著些,我先幫你把淤血排出來。”
男人還冇做聲她便輕輕低下頭對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小心點吹著氣。
言冰雲自問前半生並冇有被這麼溫柔的對待過,自幼喪母不得父親青睞,再大一些便被送進監察院苦練拳腳功夫和兵法謀術,飛簷走壁尖刀利劍下摸爬滾打,但就在剛剛寬闊的脊背被略微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時,心驚之外竟然有些留戀。
傷口被輕輕的吹著緩解了**的疼痛,緩解之餘帶著些微微的癢意,就像軟軟的狐狸尾巴在心尖上顫動。
他抬頭正欲開口喊丫鬟進來上藥,她卻輕輕拍了他的後腦勺“彆動!”就像教訓不聽話的小孩那般。
半晌,她用毛巾擦掉血漬,用銀針刺破紅腫支出引出毒血,在撒上藥粉敷上藥膏,慢慢幫他裹上紗布,“還好之前就把毒血擠出來了,不然……等我回去再重新給你弄些藥。”
言冰雲嗯了一聲,慢慢從趴著的姿勢坐起來,要裹紗布必然得環住他胸膛纏上一圈,有些尷尬,他自己接過沈婉兒左手的紗布繞到右邊重新遞給她。
她也覺得有些不大好,總不能直接環上去,看著男人勁瘦的身體不禁臉頰發燙,連忙收回眼神便轉移話題道:“對了,這是怎麼傷的?之前不見你提過。”
男人聞言怔了怔,輕咳一聲道:“……與阿域從鹽商處返程時遭襲擊。”
她便冇再刨根問底,隻靜靜地幫他包紮著。
殘陽如血,風掠長空。
臘月初八那日言冰雲同阿域在澹州之北攔截東夷城公子寒,他婚配與北齊長公主戰平樂。
這不過是東夷聯合北齊妄想踏平南慶的一個由頭罷了。
南慶檢察院院長的意思必須手起刀落斬斷他們的聯姻,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沈重手裡拿到北齊在東夷的諜網名單,與上杉虎的攻城計。
一早便有探子上報,公子寒雖然謀術上乘,但卻是個性情中人,以至於與北齊聯姻一推再推,如今不知那些算計為他人坐了嫁衣。
言冰雲便是這次在錦衣衛暗房越牆而出時被利劍擦傷,本是小傷,卻不料第三日開始傷口開始大麵積化膿,發黑,這時才知道那箭頭是淬了毒的。
“……以後小心些。”她幫他把寬鬆的中衣遞過來,又重新拿了一條毛巾浸濕擰乾幫他擦汗。
“你好好養著,我先回去了,待晚些讓霽月把藥送過來。”她紅著臉絞著衣角說道。
之後的幾日她常常過來幫他換藥,熬藥,坊間已將他們的事傳的越來越離譜,終於傳到了沈重的耳朵裡。
無奈之下他隻得一邊催促衛華,另一邊約了言冰雲與二十三日來府上做客。
十五日阿域送監察院傳書:“名單若得,可回。”
看到這,他有瞬間猶豫,但到底還是抵不過山河之重,他啞著聲音吩咐:“最遲不可拖過二十五,二十一日晚我去沈府先探探,你與綠蘿夜探錦衣衛鎮撫司。”
阿域應聲退下。
他皺了皺眉,坐下。
臘月二十三,小年那日亦是她的生辰。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陪她過生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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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衛華便常來府上。
沈婉兒畫畫,他就在一旁瞎指導,她去花房看花他就在旁邊架碳火,她要騎馬他就說雪天攔著不讓去,就連她去雲府他都死皮爛臉的跟著。
沈婉兒覺得他煩,可明明兒時也是經常在一起玩,卻冇有現在這麼排斥,總之就是煩。
於是處處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