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隨:……
自己選的皇後,再蠻橫也得過下去。
雲光殿。
心神淒惶的景嬪,洗淨一臉的鉛華,尋出壓箱底已久的鑲嵌鏤空銅鏡,看著銅鏡裡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情緒更難自持。
她還在如花一般的年紀,可麵頰凹陷又生了斑點,沈郎還會愛她如初嗎?
景嬪啪的一下,將銅鏡反扣在梳妝檯上。
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一時間,景嬪有些難以接受。
不行,她得把容顏養回來,絕不能以這樣一副鬼樣子見沈郎。
景嬪失神的坐在梳妝檯前,一動不動。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殿外響起尖細的聲音。
“皇上駕到!”
景嬪騰的起身,又想起了自己還未來得及撲粉,就越發著急。
蕭硯隨大步流星的走進來,看向難得素麵朝天膚色終於像個活人的景嬪,愣住了。
就這副容顏,竟然還在擔心被他寵幸?
該擔心被霸王硬上弓的是他吧?
“朕聽皇後說,景嬪自入宮後就纏綿病榻藥湯不離手,朕一直未曾得空前來,是朕之過。”
“皇後說,龍氣能避萬邪,朕在這裡守著景嬪。”
蕭硯隨表明來意後,就不再言語。
雙眸微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耗時間。
就是這雲光殿的味道,著實讓他有些難以消受,像極了皇祖母薨逝前的慈寧宮。
看樣子,冇少耗費太醫院的藥材。
蕭硯隨心中對景嬪越發不滿。
蕭硯隨假寐,景嬪也不敢隨意開口,隻能低垂著頭侍奉在一旁,時間變得格外緩慢。
殿外,日頭越升越高。
蕭硯隨估摸著時間睜開眼睛,毫不留戀的站起身來“景嬪,朕改日再來,你好生保重身體。”
“朕還等著你身康體健後誕下皇嗣。”
為了戲更逼真,蕭硯隨大手一揮,命梁安大張旗鼓的送來了賞賜,以表他對景嬪伺候的滿意。
景嬪看著招搖過市的賞賜,傻眼了。
這……
這纔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本來就在心憂受損的容顏,如今還得思慮保全清白的名聲。
景嬪的恐懼和不安也到達了頂峰。
長長的宮巷裡,蕭硯隨坐在龍輦上,輕輕聳動著鼻子,嫌棄道“梁安,你聞聞?”
“味兒是不是還很濃?”
“朕若是想去懿安宮用午膳,還得先回乾德宮沐浴換衣。”
梁安湊近,輕嗅兩下,表情一言難儘。
蕭硯隨從梁安的表情裡讀出了答案,皺著眉,無奈道“朕先回乾德宮沐浴換衣,你派人去告訴皇後一聲,等朕一起用午膳。”
梁安垂首“陛下,皇後孃娘怕是不能陪您一起用午膳了。”
“武安公遞了拜帖要進宮拜見皇後孃娘。”
“現在恐怕已經在懿安宮了。”
蕭硯隨頓時直起了身子,如臨大敵。
武安公疼女兒是真的疼,但揍起笙笙來也是毫不手軟。
“武安公心情如何?”
蕭硯隨側頭,肅然問道。
梁安老老實實道“麵沉如水。”
蕭硯隨的臉都要綠了,開始認真反思近來帶著顧笙做的荒唐事。
難不成,旁聽朝會的事情傳入武安公耳中來?
當年他哄騙顧笙入宮為後,武安公大發雷霆不願鬆口,後來還是他再三保證,顧笙為後亦可如在閨中一般,而他也一定會護好顧笙。
可……
自從大婚,朝臣對顧笙的彈劾就不曾停止。
一個個罵名,被冠給顧笙。
也因此,武安公從不喜他這個女婿,連帶著不聽話的顧笙也受了冷落。
“擺駕懿安宮。”
他去了,好歹還能替顧笙分擔一下武安公的怒火。
懿安宮外,蕭硯隨走下龍輦,來回踱步。
終於咬咬牙,將手背在身後,營造出幾分帝王氣勢,龍行虎步踏入了大殿。
殿內,顧笙跪在地上,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武安公麵若寒霜站在一旁,地上是被一掌拍爛的木椅扶手。
蕭硯隨的帝王氣勢,如潮水消退。
“武安公。”
顧笙跪著,武安公站著,蕭硯隨就是想坐也不敢坐。
翻武安公府的院牆翻了多少次,就被武安公用竹竿打了多少次。
導致現在,他看到武安公就腿肚子打轉。
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啊。
“老臣參見陛下。”
武安公睨了蕭硯隨一眼,作勢就要跪下行禮。
蕭硯隨一個箭步衝過去“使不得,使不得啊。”
“嶽父是長輩,朕,朕受不起。”
隻要武安公能露個小臉,他滑跪反磕一個也不是不行。
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
他內帑裡多的是黃金。
跪一個,根本不打緊。
“君臣有彆。”
武安公鉗製著蕭硯隨的手臂,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蕭硯隨左看看右看看,也索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的。
顧笙差點兒冇忍住笑出聲來,隻能低著頭拚命的剋製,肩膀不停的抖動。
“顧嬌嬌!”
武安公沉了聲。
彆人家的女兒都是貼心小棉襖,隻有他武安公府的貴女是荊棘叢。
他都愁白了頭髮!
顧笙的笑卡在嗓子眼兒,大氣不敢出。
“陛下,臣有話不吐不快,還請陛下恕罪。”
武安公的聲音裡盛滿了怒火。
蕭硯隨“您請講,請講。”
武安公也冇有含糊,愛女心切“陛下,您怎能任由嬌嬌胡鬨,插手朝堂,勾連朝臣,您是覺得嬌嬌身上揹負的罵名還不夠多嗎?”
“後宮無子,嬌嬌被彈劾善妒跋扈無德。”
“您荒廢朝政,嬌嬌被斥責不能履行中宮皇後勸諫天子的職責,不堪為國母。”
“如今,又放任她施恩永寧侯府,若被人知曉,又要被架在火上烤。”
“陛下,臣隻得嬌嬌一女,不求她一生高高在上榮華富貴,隻求她能平安喜樂。”
“您若不能踐行當年求娶嬌嬌時在老臣麵前立下的誓言,大可休妻廢後,亡妻給嬌嬌攢下的銀錢,足夠她縱情享樂。”
蕭硯隨低著頭,冇有辯駁。
他何嘗不知,就算不是皇後,顧笙也能過揮金如土的日子。
已故的武安公夫人,是揚州钜富之女。
奇思妙想不絕,說是有點石成金之神能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