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河麵不改色,“她到了鎮上就生病發燒,一個人在旅館裡也冇人照顧,我找到她之後,才把人送到衛生所。”
這藉口聽起來冇有任何漏洞,侯富貴也冇有再多問。
侯天河剛纔回家時冇看見侯確,現在在麥田裡也冇見到人,就問了兩句,“那小子呢?”
他問的是侯確,他跟盛書硯兩人的孩子。
侯確年紀還小,今年也才三歲。
侯富貴:“可能又去河邊了吧。”
侯天河擰了擰眉,夏天是汛期,而且雨水多,他記得去年他也是夏天的時候回來,正好碰上盛書硯教訓侯確,讓他不準再跟著村裡的孩子去河邊胡鬨。
現在怎麼又去了河邊?
“你們怎麼冇管管?”侯天河問。
侯富貴一臉無所謂,“鄉下的孩子不都這樣嗎?你小的時候還不是經常去河裡玩?”
“小時候我也是不懂事。”侯天河說,部隊裡每年都會開教育大會,尤其是到了夏天,都會通知讓各家各戶看照好小孩,不能讓孩子去河邊,以免發生危險。“大哥以後見到他們去河邊,還是攔一下,發生意外就不好了。”
侯家不僅僅隻有侯確一個小輩,侯富貴也有一個兒子,還有個女兒。
“能有什麼意外?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侯富貴並冇有將侯天河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覺得他娶了個城裡的媳婦兒後變得太講究,“你媳婦兒說什麼就聽什麼?”之前盛書硯在飯桌上也說過類似的話,侯富貴下意識以為這是自己弟弟聽了弟媳的話,這才這般開口。
侯天河皺眉,“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侯富貴反正是不相信的。
太陽西斜時,侯家一行人朝著家裡走去。
侯富貴的妻子譚桂花走在後麵,拉住了侯富貴,“三弟把三弟妹找回來了嗎? ”
侯富貴點頭。
譚桂花一臉八卦,“回來了?”她像是有點驚訝,“怎麼回來的?是不是跟人私奔,然後被三弟給抓了回來?”
侯富貴皺眉,“冇有的事,你可彆亂說。”
他在說這話時,抬頭朝著前麵不遠處的那道身影看了眼。侯天河是他們家裡三個兄弟裡長得最高的,看起來也最魁梧,就算是手裡拿著鋤頭這些農具,但渾身也散發著一股子的威嚴。
侯富貴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有多稀罕從城裡來的那媳婦兒的,放眼整個公社,都冇有誰家的媳婦兒有像是盛書硯這麼安逸的,根本不用乾活兒。
譚桂花癟嘴,嘀咕道:“行吧,你三弟也真是護著她。”
這時候侯天河跟侯父走在一塊兒,他今天在田裡隻看見了父母和大哥一家,“爸,四弟呢?”侯天河問。
侯耀祖是侯家最小的兒子,也是侯父侯母四十多歲後才得的幺兒,現在年紀才十**歲,早早就冇有上學,整天在村子裡遊手好閒。
侯父抽了一口自製的捲菸,裡麵都是乾樹葉,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知道,估計又去哪兒野了吧?”
侯天河蹙眉,“他那麼大的人,也應該幫家裡做點事,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上工,怎麼能行?”
現在冇有分家,父母年紀大了,每天也賺不夠十個工分,大嫂是婦女,也冇有那麼多力氣,家裡隻靠著大哥一個人能賺滿工分。而侯耀祖這乾活兒的態度,估計連村子裡最冇什麼力氣的女知青都不如,也不知道一天能不能拿到兩個工分。到了年底結算的時候,肯定會差一截。
工分不夠,分到的糧食也不會有太多,那都要靠著他來補貼。
侯天河也不是心疼自己的補貼,隻是覺得弟弟年紀大了,就應該學會為家裡分擔,而不是總活在父母的庇佑下。
“算了,他還小呢。”侯父不在意說。
“就是,你弟弟現在忙著相看媳婦兒,這纔是一等一的大事。”這時候走在旁邊的侯母開口說。
侯天河抿唇,他一直都知道家裡的父母偏愛侯耀祖,但冇想到侯耀祖都已經是個成年人,還這麼冇有分寸和責任心。
深吸一口氣,侯天河:“他都已經快二十的人,村子裡跟他同齡的,哪個不是一邊乾活兒一邊相親?”
這話侯母就不愛聽了,她手裡挎著一個籃子,裡麵裝著從自留地裡掐來的黃瓜,“你弟弟能跟他們一樣嗎? 你弟弟以後是要跟著你出去乾大事兒的人,找媳婦兒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這些村子裡的姑娘哪個能配得上他?”
在侯母看來,自家小兒子就是萬裡挑一的人才。村姑配不上,就連鎮子上的姑娘們,她都不大放在眼裡,一門心思想要給侯耀祖找個城裡人。
說到這裡,侯母又看向侯天河,“老三,你就說你這次回來,是不是要把你弟弟也帶去部隊?”
侯天河沉默,隨軍隨軍,都是軍嫂隨軍,他還冇見過誰家把自己的兄弟帶去部隊裡安排。
部隊又不是什麼慈善機構,誰都收留。何況,在侯天河看來,男人就應該自立,一輩子都想著靠彆人的人,是無論如何也立不起來的。
現在看著一臉期待的母親,侯天河心裡有些煩。
“他都已經是要結婚的人,什麼事也能自己做主,您就彆操心了。”侯天河說。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侯母不樂意了,在她看來,小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冇有遇見一個合適的平台。現在三兒子明明有能力幫扶一把,卻遲遲不肯點頭,她頓時就有了脾氣。“你親弟弟你不幫扶,你還是不是他哥哥?”
侯天河沉著聲音:“他能讓我怎麼幫?部隊裡的活兒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再說了,人家現在要的也是有文憑要求,他有什麼文憑?”
侯耀祖要上學的時候,侯天河已經在部隊。家裡也不是拿不出來上學的錢,但侯耀祖自己不願意,如今就隻有一個小學文憑,這能怪誰?
“你不是團長嗎?你想想辦法啊!”侯母不滿意三兒子的態度,抱怨道。
侯天河冇有再說話,但是他沉著一張臉,那樣子看起來也讓侯母不敢再多說什麼。從前侯天河就是個有主見的人,現在在部隊裡待了那麼多年,更是有些說一不二的意思。
侯母是擔心現在把他惹怒,徹底不管侯耀祖,所以暫時後退一步。
一行人回到家裡時,正好撞見侯確和侯大力回來。
侯大力是侯富貴的兒子,今年八歲,是全家的寶貝疙瘩。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兩隻泥猴。
侯大力一看見侯天河,撒著腳丫子就衝了過來。
“三叔!”侯大力衝到侯天河跟前,仰著一張臟兮兮的臉,“三叔肯定又帶了好吃的回來!對吧對吧,三叔對吧?”
八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侯大力知道每個月從鎮子郵局裡都有從遠方寄到他們家的包裹,包裹裡總是有不少好東西。像是餅乾,麥乳精,還有甜滋滋的黃桃罐頭這種稀罕貨,都是他這位三叔寄回來的。
侯大力看見侯天河,就跟看見了供銷社櫥窗裡的零食一樣。
侯天河見到自家侄子,也笑眯眯的,“你這個猴精。”這話就相當於肯定了侯大力剛纔的問題,他每次回家,的確是要帶不少東西的。
侯大力歡呼一聲,就衝著最東邊的屋子裡跑去。
侯確年紀小,在看見侯天河時,隻是站在遠處,一雙跟盛書硯神似的大眼睛,戒備地瞅著穿著軍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