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說世子,在說親?”
沈宛顏一邊慢條斯理的攪動著碗裡的白粥,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身旁的雪梅。
雪梅微微一怔,顯然冇想到沈宛顏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她有些猶豫,目光在沈宛顏的臉上徘徊,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沈宛顏見狀,心知雪梅的擔憂,於是輕笑一聲,柔聲道:
“不過是閒來無事,隨便聊聊罷了。你若有什麼知道的,直言無妨。”
雪梅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她的聲音裡透露著一絲不安和猶豫,“我聽說宮裡正在為世子爺挑選世子妃,宮裡幫他相看的好像是禦史家的嫡長女。”
沈宛顏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勺子不自覺地抖動,幾滴熱粥濺落在桌麵上。
她微微一愣,隨即掩飾住內心的慌亂,試圖表現得若無其事。
“夫人,您怎麼了?”
雪梅看到沈宛顏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擔憂與著急。
她誤以為沈宛顏又在因為世子爺說親的事情而吃味,心中暗自後悔不該多嘴提起這件事。
“無妨,隻是方纔稍有分心,與你無關。你繼續說吧。”
沈宛顏回過神來,見雪梅急匆匆地拿著帕子擦拭著桌麵,她輕聲安撫。
不過眼前的白粥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誘人香氣。
沈宛顏的胃口似乎也隨著那幾句閒談,悄然消散了。
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
祁煜琛即將與禦史家的嫡次女大婚,而慕容千帆則與禦史家的嫡長女有了姻緣。
這兩位千金,性格迥異,如同冰與火。
嫡次女,性格張揚跋扈,目中無人,潑辣得京城無人不知。
而她的姐姐,卻身體虛弱,常年深居簡出,因此錯過了適婚年齡直到如今。
這一切彷彿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們四人糾葛在這奇妙的緣分中。
這位嫡長女經過三年的調養,身體很顯然已經恢複如初,否則太後的法眼怎會落在她的身上。
真是有趣,祁煜琛那溫文爾雅的性格,與白雪那潑辣張狂的作風,彷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慕容千帆那紈絝子弟的冷漠,與白靜那如花似玉的柔弱,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此時,沈宛顏心中湧起的那股酸澀,究竟是因為祁煜琛,還是因為慕容千帆,她自己也說不清。
“夫人,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對了,您今日還是作畫嗎?”
雪梅一邊輕手輕腳地整理著桌子,一邊嘗試著將話題引向彆處,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試探和謹慎。
“作畫?”
“對啊!葡萄架那邊有一間屋子,是您作畫的房間,您每次冇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會在裡麵作畫,有時候廢寢忘食一整日都不出來呢!還不許我進去打擾您。”
雪梅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沈宛顏輕輕皺起眉頭,似乎被某種思緒所牽動,她站起身,步履輕盈地向外走去。
“今日你也去忙你的事情吧,若無緊要之事,也像往常一樣不要打擾我。”
留下這句話後,她立刻轉身,步履匆匆地朝那間屋子走去。
她一直知道那裡還有兩間屋子,但因為要穿過涼亭才能到達,她從未踏足過那片區域,一直誤以為那裡隻是堆放雜物的地方。
然而此時她的步伐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預感。
那間屋子,或許能給她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穿過爬滿葡萄架的涼亭,推開小屋的房門,裡麵的陳設很是簡單,一桌一椅已是全部。
她緩緩走向桌子,目光被桌上的一幅未完成的畫像牢牢吸引。
那是一幅人物的畫像,畫中是一男子的裝扮,白衣勝雪,宛如仙子般地站在一棵桂花樹下,仰望著那浩渺的天空,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畫像的背景和人物的輪廓都已經被細緻地上了色,每一筆都充滿了生動的韻味。
不過那畫中人的五官卻是一片空白。
沈宛顏一眼便認出那畫像上的人應該正是祁煜琛。
她心中暗自慶幸,這段時間慕容千帆並未踏入此地,否則,若是讓他看到這畫像,豈不引起雷霆之怒?
慌忙之中,她將畫捲起,塞進了旁邊的畫筒中。
想了想她的心中仍舊不安,覺得這樣藏匿似乎不夠穩妥。
於是她又將畫卷從畫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桌子旁的櫃子裡。
隨後她站起身子,目光掃過桌上的紙張,隻見筆墨紙硯整齊擺放,並無異樣。
旁邊地上有一個畫筒,畫筒放了幾卷應該是畫過的畫作。
她走到桌子後麵,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筆法獨特,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
沈宛顏在房間裡漫無目的地踱步,試圖尋找什麼線索,但是屋內過於簡潔,一目瞭然,毫無異常。
無奈之下,她隻好再次回到畫筒旁。
她逐一展開畫筒裡的畫作,每一幅都是風景畫,山峰連綿起伏,水麵波光粼粼,或是繁花似錦,或是樹木蔥蘢。
然而,這些畫作並冇有給她帶來任何新的啟示。
沈宛顏有些失望地將畫作重新捲起來,隨意地扔回畫筒裡。
“難道真要我每天出去逐一排查嗎?”
她在心底暗自琢磨。
原以為沈宛顏在這三年裡禁止雪梅進入這間屋子,必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
但如今她環顧四周,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的跡象,難道隻是自己多慮了,猜錯了?
難道沈宛顏這三年真的已經沉迷於畫中的山水世界,忘卻了現實的紛擾?整日裡隻知道揮毫潑墨,描繪那些遠山近水,流連忘返。
不對!
她突然靈光一閃。
又重新把所有的畫打開,平鋪在地上。
隨著每一幅畫的展開,她的眉頭逐漸緊鎖。
這些山水畫中蘊含的靈感和細節,究竟是從何而來?
沈宛顏被困在這個小院裡,與外界隔絕,她怎麼可能描繪出如此鮮活、生動的山水風景?
在她的記憶中,三年前的沈宛顏並未涉足過這些地方。
那麼,這些細緻入微的草木、山水,又是如何躍然紙上的呢?
並且仔細一看,這幾幅山水圖互相之間其實是有聯絡的。
比如這一幅畫中的主體物是一棵鬆樹,實則在另外一幅畫中是一個很小的剪影。
還有一幅畫中白雪皚皚中,有一條結了冰的小河流。其實在另一幅畫中也有一條小河流的遠景,隻不過因為這條河流在另一幅畫中被一筆帶過了,所以剛纔並冇有注意到它。
這所有的畫其實都在畫同一個地方。
這個場景經曆著春夏秋冬。
場景中的一棵樹一花一草都被單獨畫了出來。
看著眼前鋪子地上的畫作,她的心裡有了一絲猜測。
這應該就是這三年裡,沈宛顏每隔兩個月就要去的地方。
也就是她的弟弟沈宛峰的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