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針對窮人,富庶人家不在此列。
有錢的男人花街柳陌、楚館秦樓大可去得,有錢的女子也不會安心待字閨中,安分些的每逢上巳、晦日,纔會打扮得光鮮亮麗,水上泛舟、郊外遊春。
不安分些的,打馬關撲不遜男人,若是再放縱**一些,香豔露骨,便是出現些在那《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之類的淫賦之中也不是罕見。
本朝文人不以為恥,反成佳話,例如當今內禮部侍郎的女兒焦晰兒,就曾拋頭露麵,與那斥銀百兩的教坊司花魁爭奪風流詞人張生的一夜溫情,教坊司本就隸屬禮部,花魁雖然徒有盛名也不過是賤籍,自然爭不過那焦晰兒。
聽說最後還是那焦晰兒極為大方地分出了半張拔步床給花魁。
此事一時之間在街頭巷尾酒樓茶肆傳為“佳話”。
路過一個巷口的時候,識字不多的何花伸手一指,有些興奮道:“何肆你看,這就是胭脂巷欸。”
胭脂巷就與焚衣街相交,石板路被來來往往的人踩踏的光可鑒人,每家門戶應該是剛剛統一翻新過的,青磚灰瓦堆砌,牆壁塗抹得很白,大門上冇有多餘的裝飾,黑漆的底子上隻塗了幾層桐油和蜂蠟。鋪首銜環,寓意以獸通壽、鎮凶辟邪、避禍求福。
這便是何三水想要為他倆購置婚房的地方。
何肆看著何花的神情,隻有不在家的時候,她纔會偶爾流露出一些少女姿態吧。
“要不要去看看?”
何花有些猶豫,問道:“不好吧?”
是一條大巷,大概有鱗次櫛比的院落二十餘間,裝潢極為大氣,讓人路過時腦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句“高門難進”,雖然嚮往,卻不免心生怯意。
何肆知道她想看的,安慰道:“看看冇事的。”
何花雖然有些意動,卻搖了搖頭,說道:“先辦正事吧。”
何肆便遂了她意願,兩人來到月河橋頭,何花放下衣物,拿出一小瓶石脂水,這石脂水又叫石漆,是稀罕物,有錢人家才用得起的,原產在高奴縣,最明顯的特點是水膩,能浮在水上像黑漆一樣,用來生火十分明亮,且極難撲滅。
何家雖然地位卑微不假,但有錢同樣不假,錢財大都來自劊子手行當的灰色收入。
何花將衣服摶成一團,將石脂水倒在衣服上,取出火熠,瞬間就點燃了衣物,火焰冒著黑煙,十分旺盛。
何肆摸摸了袖中小刀,還是決定不把這伴身多年的老夥計拿出來了,畢竟就算聽信那獄卒的話,這小刀投入火中也燒不壞,頂多燒掉木質刀柄,他並不捨得就此丟棄一件稱手好物。
想到自己六天冇有練刀了,手都生了,乾劊子手這行當和下九流的優伶也相差不多,都是那句老話:“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同行知道,三天不練台下看客都知道。”
何肆想著等身上的傷再好一些,就繼續練習,不過練眼神的功夫可以先拾起來。
之前被障刀劃傷的左手手掌已經結痂,隻是傷口很深,想要痊癒並不容易,除了在刑部醫官那裡上過一次藥後,至今都冇換過藥。
劊子手這行當有個忌諱,不會備用刀傷藥,因為京城有句老話,叫做:“到鶴年堂討刀傷藥——死到臨頭。”
菜市口刑場斜對麵就是鶴年堂藥鋪,這家老字號的刀傷藥非常有效。民間流傳著一個靈異故事:每次菜市口刑場殺頭的當天晚上,就會有“人”去敲鶴年堂藥鋪的大門,討刀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