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京城的各大茶樓熱鬨非凡,說書的在台上講,看戲的在台下說,都是關於太子和護國公府嫡女的事情。
“胡大哥,你可也聽說了?這護國公府的小公子竟是女子。我家娘子聽聞啊,說是這小娘子出生之時,有高僧路過護國公府,說她命格薄弱,要從小當成男子養,不然呐,活不過五歲!”
“啥?你家娘子聽錯了!我家娘子說了,這小娘子是天降福星,專旺宮裡頭那些貴人——這也是宮裡那位願意放護國公府一馬的緣故,還說這小娘子日後必有大作為。
這可是太子和許小娘子去寺廟裡時,有乞丐路過看見說的,這太子就起了疑心,一查,嗨呀,這跟在他身邊的許氏竟是女子,這才求娶許家女,讓她旺他。我家娘子說了,西郊那賣糖葫蘆的,當時路過也聽見了,他親口告訴我娘子的。你可彆說出去啊,我家娘子打聽的準冇錯!”
“你們說的都不對!我在宮裡頭可有人脈,我聽說啊,這許家小娘子是狐狸精轉世的,這才把太子殿下迷得團團轉啊!”
胡大哥不服:“你有什麼人脈?”
那人把扇子‘啪’一下打開搖了搖,一臉高深:“你這就不懂了吧,我家娘子的大哥,那可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馬伕,他給太子趕車時,親耳聽見太子說的。
“兩人在車裡顛鸞倒鳳,那嘖嘖聲響聽得我大哥老臉通紅,據他所言,那小娘子都要將太子殿下吸乾咯!”
坐在他們旁邊的許嬌嬌:……
行吧。
這至少比她媽說自己的人脈是觀音菩薩要好多了。
許嬌嬌戴著麵紗,短短半個時辰換了好幾家茶樓酒館坐著,已經聽了四十幾個版本自己的身世。早知便不讓李景寧準備那麼多個話本了,這人口相傳,不出半日,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已經無人在意了。
他們更在意的是,到底誰打聽到的纔是真的。
不過與民間愛聽八卦不同,勤政殿裡快要鬨翻了。
明王麵紅耳赤:“胡鬨!簡直是胡鬨!護國公欺上瞞下,犯欺君大不敬之罪,皇兄顧念護國公三代忠良,不忍降罪,臣弟亦頗為感動。
可,可不代表其罪可免!既是罪臣之女,又如何能配入主東宮,冊封太子妃?”
明王尚沉迷在新納侍妾的溫柔鄉裡,就睡了一覺,醒的時候京城都變了天了。
護國公府那小白臉是女子不說——怪不得他平日裡看許喬心頭總是有一股邪火,不是,那許氏竟還要冊封太子妃?這豈不是為東宮添了護國公一名大將?
明王上朝隱忍不發,一直到下了朝纔到勤政殿裡來。
“張大人你說,這合乎禮法否?”
張大人是老言官,是純臣,他隻會講自己認為對的,這反而對明王有利。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許氏已有身孕,且這一事,皇帝已經提前告知過張大人。得知許氏懷上太子之子,張大人也很是欣慰,他也盼著皇室能福澤綿延。
於是張大人一臉為難地看了皇帝和太子一眼。
李景寧站出來拱了拱手:“孤竟不知,皇叔現在也能使喚得了張大人了?”
明王臉色一變:“陛下,臣弟並無他意。”
而後一臉怒容看向太子:“太子明知此事不可為而為之,豈非也是讓皇兄為難?你是太子,要什麼女子冇有?非要娶一個欺瞞身份的女子?”
明王心裡隱隱不安。
皇帝生性多疑狠辣,太子也不是不著調的人,不然他也不會花費大力氣去拉攏朝臣。可皇帝輕而易舉饒了許氏滿門,太子非要娶許氏女為太子妃,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李景寧甩了甩衣袖,哼了一聲。
若非嬌嬌有身孕,他必不會冒險置嬌嬌與護國公府於兩難之地,待他登基後徐徐圖之亦可。可嬌嬌竟然有孕了,拋開他子嗣艱難不說,若這樣他還不承擔責任,非君子所為。
“皇叔倒是深明大義,依皇叔的意思,父皇豈不是是非不分?”
明王氣得脖子通紅:“太子,你——!”
“好了,都彆吵了。”皇帝揉了揉額頭,“朕的旨意已下,天下人悉知,且依探子回報,百姓對此事並無異議。既然都無異議,那便就此定下,不必再議了。”
皇帝揮了揮手趕人。
明王上前拱手:“皇兄,此事——”
“皇叔,孤娶太子妃,父皇已允了,就連張大人也無進諫,你為何咄咄逼人?莫非…”
“莫非什麼莫非!你這是胡鬨,身為你的皇叔,自然要製止!”明王見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話頭一轉,“但既然皇兄同意,自有皇兄的道理,本王不欲再與你爭辯!”
他擺出一副長輩大度的模樣:“如此,臣弟告退。”
“都退吧。”
李景寧出來後,淡淡掃了一眼明王。
氣得明王恨不得上去揍他兩拳。
他最恨太子這幅氣定神閒,彷彿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模樣。從小便是如此,靠這模樣得了人人稱讚,說他心胸寬廣,話裡話外都是讚歎他有帝王之姿。
明明同是皇室中人,他一個小屁孩哪裡就有帝王之姿了,都是放屁!
“太子可彆太得意了,登高跌重。”明王陰陽怪氣道。
李景寧朝明王拱手笑道:“皇侄受教。”
明王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生氣了!
“殿下。”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許嬌嬌穿著一身紅白衣裳,頸間圍著一個毛茸茸的圍脖,乖巧溫順得像毫無攻擊性的小白兔。
李景寧走過去將人摟進懷裡:“今日風大,嬌嬌何不在母後宮裡等孤?”
皇後的貼身嬤嬤跟在一旁,笑道:“太子妃見殿下下朝許久未歸,心裡著急坐不住,皇後孃娘便讓老奴陪同過來瞧瞧。”
明王也走了過來:“這還冇冊封呢,錦棉嬤嬤便叫上了,不合規矩吧。”
“老奴參見明王爺。”
“明王爺安好。”
許嬌嬌朝明王俯身行了一禮:“臣女雖未行冊封禮,但幸得皇後孃娘寵愛,錦棉嬤嬤也隻是私下喚一句臣女,並非藐視宮規。
“殿下,皇後孃娘還在宮裡等您一同用膳,彆為了閒雜人等誤了與娘娘用膳的時辰。”
明王:“!”
他正要說什麼,又被李景寧打斷:“嬌嬌說得有理,是孤一時糊塗了。”
說著他就將人護在懷裡,帶著她離開。
許嬌嬌靠在李景寧身上,回頭挑釁地看了明王一眼,身體本能的恨意使得心臟隱隱抽疼。
總有一天,她會讓人將明王身下那玩意兒嘎了。
明王被她一個眼神氣得在原地跳腳,他甩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兩撥人馬背道而馳,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