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東麵不改色:“我是為了你好,殺人,要償命。”
顧衛東的力氣很大。
沈綰奮力想要甩開顧衛東的手,卻壓根就動彈不了。
顧衛東又道:“沈綰你冷靜一點,你要是出什麼事,你外婆怎麼辦?”
沈綰的身子還在發抖,心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衛東說的的確冇錯。
投機倒把,現在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
她要是把張桂花打出問題。
自己被關進去,外婆反倒冇人照顧。
沈綰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手腕:“你放開我。”
顧衛東緩緩鬆開手。
劉美珍這時候拿著菜刀衝了進來:“沈綰,你敢打張嬸子,我殺了你。”
顧衛東腳步一挪。
一把奪過劉美珍的刀,將她手臂一卸:“你想殺人?”
劉美珍瞬間疼得尖叫出來。
劉母趕忙過來,將閨女護在懷裡:“顧衛東,我閨女還能真殺人啊,你卸她胳膊乾什麼!”
顧衛東一臉嚴肅:“以防萬一。”
旁邊的社員小聲嘀咕:“衛東不愧是當了兵回來的,就是比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謹慎。”
“可不是嗎。”
場麵終於控製了下來。
沈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承認,我投機倒把,你們衝我來,我一句話也不多說。”
“但是,你們誰再敢動我外婆,彆怪我跟她拚命。”
沈綰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桂花。
張桂花捂著自己的臉,動了動舌頭。
估計自己這次,至少被沈綰打掉了三顆牙。
偏偏這些社員們,還在那小聲嘀咕,說是自己不對,推了沈老太婆。
張桂花怨恨的剜了沈綰一眼。
朝自己男人道:“孩子他爹,你是大隊長,你說,像這種投機倒把的壞分子,大隊該怎麼處理?”
紀大河陰著臉:“關牛棚一晚上,明早送到公社處理。”
張桂花心裡頓時舒服多了。
小賤蹄子,敢打自己,等死吧。
周嬸子哭著替沈綰求情:“大隊長,綰綰年紀小,你就放過她吧。”
大隊長反問:“放過她?那咱們大隊的人,以後有樣學樣,都去投機倒把。公社處分下來,你擔著?”
周嬸子張了張嘴,眼淚嘩啦啦的流。
沈綰朝周嬸子道:“嬸子,我不會有事的。這幾天,就麻煩你替我照顧我外婆了。”
周嬸子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都被送去公社了,怎麼可能會冇事。
周嬸子哽咽道:“綰綰,是嬸子對不起你。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你外婆的。”
沈綰被張桂花一路推推搡搡,關進了牛棚。
大門“哢嚓”一聲被鎖上。
張桂花覺得自己大仇得報,衝牛棚門口狠狠地“呸”了一口。
張桂花:“有媽生冇媽養的小賤蹄子,活該!”
沈綰麵無表情,隔著門板回答:“張桂花,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等我出來了,我不會放過你。”
張桂花見沈綰還在嘴硬,翻了個白眼。
捂著自己被沈綰打腫的臉,一瘸一拐的離開。
張桂花走遠之後。
沈綰在土坯砌的牛棚裡掃視了一圈。
這裡麵又陰又冷。
除了頭頂上有個透光用的窗戶,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最重要的是,這裡曾經還吊死過人。
大隊長把自己關進來,為的就是想嚇自己,給張桂花出氣。
沈綰嘲諷的笑了一聲。
她自己就是死過的人,難道還會怕這些。
沈綰在牛棚裡不知道坐了多久。
外麵天色變黑,溫度開始下降。
剛開始,沈綰還能靠跺腳取暖。
後來冷風呼呼的從窗戶灌進來,冷得沈綰身子發僵,上下牙齒打架。
沈綰吸了下鼻涕。
將衣服緊了緊,整個人蜷成一團。
今天是十一月底。
明天一大早,關於改革的訊息應該就要出來了。
就算她們這個小鎮,資訊再落後。
這麼大的訊息,知道的也不會比京市晚太久。
她隻要熬過今晚就好了。
熬過今晚,紅頭檔案一出。
她做的一切事情,就名正言順了。
而紀家,這一世冇有自己在後麵補窟窿。
她倒是要看看,他們最後會落到什麼地步。
沈綰這樣想著,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哢嚓。”
沈綰猛的一下驚醒:“誰?”
牛棚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沈綰的麵色一下子凝重起來,張翠花來報複自己了?
她的手按住身旁的爛木棍。
一個身影,直接從身後的窗戶那跳了下來。
沈綰嚇了一跳:“顧衛東?”
沈綰冇看清楚臉。
不過大隊上,有這個身材和身手的,也就隻有他了。
顧衛東:“嗯。”
“你來乾什麼?”沈綰將手裡的爛木棍抓的更緊了。
大半夜翻牛棚,也太可疑了。
“給你送個東西。”顧衛東說完,將一個玻璃輸液瓶塞到沈綰手裡。
兩人指尖相觸。
顧衛東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怎麼會這麼涼?”
說完,顧衛東又注意到了沈綰凍得發抖的身子。
他臉上閃過一絲煩躁與怒氣:“我帶你出去。”
沈綰捧著暖呼呼的瓶子,突然冒出一個疑惑:“顧衛東,你以前在部隊,真的是道德模範嗎?”
這大晚上的。
先是翻牛棚給自己送暖手瓶。
然後又是想違反大隊長的命令,幫自己這個投機倒把的壞份子脫困...
顧衛東顯然對沈綰的問題有些無語。
他沉默了兩秒,這才道:“你犯了錯,應該直接送去公社,大隊長冇有權利處罰你。”
沈綰眨了眨眼,朝顧衛東靠近了兩步。
就在兩人快要臉貼著臉的時候,沈綰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剛好可以讓她看清顧衛東的表情。
沈綰盯著顧衛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所以你幫我,是因為看不過大隊長濫用權力欺負我?”
顧衛東麵無表情:“是。”
沈綰藉著晦暗的月光,仔細打量顧衛東的表情。
確實冇發現什麼端倪之後,暗罵自己一聲自作多情。
顧衛東是紀江的兄弟。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跟自己不怎麼熟。
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己有意思。
沈綰後退了兩步,坐在稻草堆上。
將輸液瓶抱在懷裡,蜷成小小的一團。
她搖頭道:“我不出去,再熬幾個小時就天亮,去公社了。我要這時候跑出去,反倒惹出其他麻煩,而且我不想把你牽連進來。”
沈綰頓了一下,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
突然道:“你要是真的想幫我,去鎮上的時候,麻煩幫我多留意下人民日報,上麵興許有可以救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