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江菱談起，所以並未多說什麼，然而以鶴軒為首的幾個少年見到顧宸州的一瞬，都是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模樣。
“道、道君。”
“師叔。”
紛紛問候，又紛紛噤聲。
顧宸州臉色有點僵硬，開始懷疑自己到這來是不是件錯事。
“你們玩。”
拋下這句話後，顧宸州徑直走到坡下去了。
他一直就不合群，與其待在那打攪他們的興致，徒惹尷尬，倒不如自己一個人待著。
在冇遇見江菱之前，他就是一個人待著的。
他已經習慣了。
胸前隱隱透出了點淡色的血跡，這是取了心頭血煉藥的後遺症。
“發什麼呆呢。”
一把清麗的嗓音從身後響起，顧宸州回身過去，江菱逆光而立，周身都是一圈金色溫柔的光暈。
“不是來放風箏的嗎？”
四目相對的瞬間，江菱感覺自己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坐在人群一旁，眉目清冷，讓人倍感孤寒的少年。
她忽然一陣心酸，兩扇纖長烏黑的眼睫垂落下去。
顧宸州也曾一心一意對她好過，而現在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像極了記憶中的他。
她到底是恨不起來，也不想糾結了。
“你想玩要自己說出來，不說出來誰知道你在想什麼。”
江菱頓了頓，如初見般，朝他伸出手。
“走吧，和他們一起放風箏去。”
顧宸州指尖微微一動，握上了那微涼的觸感。
“……好。”
第34章驚喜 眾人一直玩到太陽落山纔回天師府，他們不僅放了風箏，還捉魚烤魚了，回去的時候每個人都一臉狼狽，袍角還在往下滴著水，每個人卻在嘻嘻哈哈。
“我發現道君其實冇那麼可怕，就是悶了點兒。”
這陣子鶴軒早就和江菱熟絡了，此時低聲在她耳邊八卦道。
“但我還是第一次見道君如此聽一個人的話，你是他什麼人啊？”
江菱猶豫半霎，笑了笑。
“朋友而已。”
分彆前，顧宸州叫住了江菱，眼圈紅紅的，嗓音微啞。
“菱菱，對不起。”
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回想起那段記憶，顧宸州自己都止不住地顫抖。
江菱見此，隻能故作輕鬆的揮了揮手：“好了，都過去了。”
又幾日，鶴軒神秘兮兮地找到了江菱。
“聽聞江婉兒就關在罪罰司裡，江姑娘你要去看看嗎？”
江菱也懶得問他從哪得知的她與江婉兒的過節，搖搖頭：“不必了，我不想看見她。”
頓了頓，補上一句：“她以後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誰知當晚，江菱在書桌上看話本時，房門忽然被推開，緊接著鶴軒走了進來，轉身關門。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江菱被嚇了一跳，想著自己和他關係似乎還冇好到這種地步。
然後鶴軒就在她麵前，化成了董青川的模樣。
“子蘇。”
青年笑意盈盈地看著江菱，栗色的頭髮像是溶金的太陽光，溫暖得不可思議。
江菱宛若墜入夢境，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頭昏腦漲。
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被他一把摟入懷中。
熟悉的草藥味讓江菱感到安心。
“你、你怎麼會來……”江菱連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就是在這時她才驚覺過來，董青川的身邊纔是她能放下所有負累的地方。
董青川的下巴抵在江菱的頭頂上，長臂環住她，背脊微微弓下來。
“我拜托了茯苓，他有幫我。”
說罷，董青川還從袖中拿出了一盒精緻小巧的糕點，“我還帶了這個，牛乳紅豆糕。”
江菱眼角微微發酸，抱著他腰身的手不鬆。
董青川無奈笑笑：“再不吃可要壞了，我可是一直用法力持溫著的，子蘇。”
他一聲聲的“子蘇”軟綿又溫潤，甚至帶了點不可描述的情愫，從未有人這樣叫過她，給江菱聽得一時腦袋發暈。
“你、你怎麼不喊我姐姐了。”
江菱鬆開他，兀自走到木桌旁。
看著小口小口吃著糕點的江菱，董青川撇撇嘴，略有不滿：“師父騙我，她說我模樣清秀，姑娘都吃這一套。”
吞嚥的動作頓住，江菱看向董青川。
“我不想做你弟弟了。”
董青川細碎的額發半掩著眉毛，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淌出溫和的笑意與真摯。
“我還要帶你離開這。”
江菱又何嘗不想，可是這段時間，她明裡暗裡和天師府的人再搞好關係，也冇有人敢忤逆顧宸州的命令，私自放江菱離開。
看出江菱的憂慮，董青川撫上江菱的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第35章立場 有人來了！
江菱的心幾乎跳出了喉嚨口。
她果斷拉起了董青川，不論來人是不是顧宸州，她都不能讓彆人看見他。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江菱急得渾身上下直冒汗。
怪隻怪這房間太節儉了，連個能藏人的內室都冇有。
門外傳來敲門聲，江菱咬咬牙，拉著董青川往床上一推！
“子蘇？！”
這回是董青川徹底懵了，慌亂之中頰上還浮現出淡紅。
“你忍一忍。”
說完，江菱便把他推到了床裡麵，蓋上被子，拉下了床幔。
還未把其他東西收拾好，虛掩著的門就被顧宸州推開。
“菱菱。”
顧宸州從風雪中走了進來，他才從鬆館取了藥，馬不停蹄便趕來這裡。
目光落在江菱那倉皇的眼神裡，顧宸州愣了半秒，蹙眉遲疑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怎麼遲遲冇有動靜。”
“我、我剛剛在看話本來著，可能太入迷了就冇有聽見。”
江菱平靜自若道。
顧宸州並冇有起疑，隻是抿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從袖口中摸出一個瓷瓶：“這個給你，上次的藥。”
“什麼？
哦……多謝。”
江菱眨眨眼，趕緊伸手接過，轉身就放在了櫃子裡——她不會吃的，她還冇能夠完全相信顧宸州。
然而顧宸州卻突然像被點了定身術一樣，紋絲不動地僵在了原地，身形凝滯。
桌上有兩副碗筷。
聯想到江菱方纔的一舉一動，顧宸州無數負麵的情緒如排山倒海般瘋狂湧入了胸膛，在心口擠壓咆哮，呼之慾出。
他幾乎是迅速平靜了下來，虛偽地再度頷首。
留了個心眼後，這屋裡每一個角落好像都值得懷疑——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那個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
青色的布幔影影綽綽，依稀可見胡亂堆疊著的被褥。
顧宸州一皺眉，緩緩走到了床帳前。
“顧宸州！
你等一下！”
江菱呼吸猛然一窒。
顧宸州抬眼注視她一瞬：“這屋內有彆人的味道，或許是有刺客溜進來了。”
複又低下眼，拉起床帳。
伴隨而來，便是床上的董青川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
董青川被狼狽的塞到了床帳裡，栗發散亂，衣襟大開，露出光滑如玉緊繃的胸口。
江菱身形一晃，僵在了原地。
董青川雖不在乎，但眼下凝滯的空氣還是有些尷尬，他回神過來，拉上衣襟，理了理髮履。
儘量壓抑住心底湧起的情緒，顧宸州眉眼淡淡：“董公子。”
那雙鳳眼又不經意間掃過了麵前這方不大的床榻——被褥淩亂，曖昧至極。
顧宸州麵上冷淡，眼裡更冷淡，麵無表情道：“你怎麼會在這？”
“我來看子蘇，有什麼問題嗎。”
董青川托住江菱的後腰，斂了神色。
顧宸州又是一陣沉默，他手心還攥著床帳，攥得越來越緊。
他不是傻子，他不是看不出來兩人之間模棱的關係。
他覺得被背叛了，卻又冇有任何立場去指責她。
哪怕心裡的惡念和戾氣蠢蠢欲動，幾乎快嫉妒得發瘋。
更讓他畏懼的，是如今他和江菱之間，看起來還算和諧，實則薄如蟬翼的關係被打破。
兩人在他麵前親密無間的相擁，各色陰暗的情緒在顧宸州胸中瘋狂翻湧交織。
他緩緩閉上眼，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此地為異性閨閣，還請董公子移步。”
董青川似是比顧宸州還要高上一點，略垂眼睫睥睨著他：“我與子蘇的事，什麼時候……” 話音未落，一道劍氣自顧宸州指尖發出瞬時彈出！
劍氣打在董青川膝上，他一時吃痛，彎下腰來。
江菱忙上前去看，正逢顧宸州過來拽她，她憤怒地反手推了回去：“你是不是有病？！”
顧宸州方纔從鬆館回來不久，江菱這一推，竟推得他一個踉蹌，大腦空白，脊背重重撞上了桌角。
“菱菱，你不能。”
顧宸州緩過了勁，這才固執地喃喃道。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可江菱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
董青川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失去了意識。
第36章如月之恒 江菱好久冇哭得這麼傷心過了。
她強壓著哭聲，喉嚨哽得生疼，胸腔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