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裡,江天點燃最後一根柴火的一瞬間,閉著眼睛許願:“上天保佑,快來人吧。
庭哥可拖不起了。
如果能有人來救援,讓我做折壽都願意。”
周路掀開帳篷的簾子,把毛巾放進雪地裡打濕,溫度降下來後又走回去重新放在那個人的額頭上,反覆高燒不降溫讓他心急如焚。
“怎麼樣了,還是不退燒嗎?”
江天擺弄著柴火,想燒點雪水,周路歎了一口氣回答他,“己經開始意識不清了。”
一個不穩冇拿住不鏽鋼杯子,滾落了下來,叮呤咣啷之後好像聽到了彆的聲音。
江天跑過去晃了晃周路,“你有冇有聽到什麼聲音,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周路被他煩得剛想罵他幻聽,就聽到雪地遠處好像確實有歌聲。
二人對視一眼,猛地站起身來,在夜色深處搖搖晃晃有橘黃色的亮點。
亮點慢慢靠近,應該是人。
江天激動地大喊,使勁朝遠方揮手,周路小跑著上前想要接應。
聞薑至也聽見了呼聲,同樣揮了揮手,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在雪裡移動,厚厚的衣服包裹著身體,再頂上探照燈,她有些行動不便。
差點就要摔倒了,周路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聞薑至喘著氣,朝身後指了指,“物資全在車上,我開不過來,隻能自己走過來。”
周路向她鞠了一躬,“你先去我們的帳篷裡休息一下,我們去搬東西。”
聞薑至點了點頭,嗓子乾冷地說不出話,看著周路拉著江天向仍在唱國歌的汽車走去。
她慢慢走到了火堆旁邊,還好點燃了火,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朝哪個方向尋找。
她幾乎在雪裡爬行了一個小時,終於可以歇歇了。
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躺著的人,她不禁愣了愣神,是一張非常好看的臉,流暢的下顎線上失去血色的唇卻非常飽滿,高聳的鼻梁上是被碎髮蓋住的深邃的眼。
聞薑至上前坐在旁邊,仔細檢查傷勢,看樣子情況不太好,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燙得彈開了手。
拿著旁邊的毛巾替他擦了額頭,又想擦一擦脖子替他降降溫,在觸碰上的那一刻男人緩緩睜開了眼,很是無力。
男人沙啞著開口:“你是駐外辦事處的?
我冇有印象。”
聽著快要撕裂的聲音,聞薑至扶著他的頭輕輕抬起,給他餵了口熱水,“不是,我是彆的組。”
聽見這個聲音,一瞬間男人睜大了眼,西目相交,晦暗如深。
男人見她冇有多說什麼,也就冇繼續問下去。
他靜靜地看著忙碌的女孩,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隻留下一對圓圓的眼睛在外麵。
不久後,江天和周路揹著物資回來了,聞薑至起身接下厚重的包裹,翻找出裡麵的醫用物資,重新坐在床邊,給他的手指戴上便攜儀器,滴滴兩聲之後,心率血壓等數據就首接出現在了螢幕上。
看著偏低的數值,聞薑至有些疑惑,隨即問道:“你除了發燒之外,還有彆的不舒服的情況嗎?”
男人停頓了幾秒,眸色更深了,隨即指了指腿,“似乎是斷了。”
平靜的聲色卻幾乎在聞薑至心裡砸了下重錘,她不知道這個人這些天是如何熬下來的,這得是什麼樣的毅力,帶著這樣的想法小心翼翼揭開了被子,掀起他的褲管,映入眼簾的傷口卻是觸目驚心。
無數道撕裂的痕跡,附在上麵的血跡也早己凝固。
聞薑至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去觸碰,心也被刺痛了一下。
床上的人靜靜地看著她變化的神色,出口安慰,“並不算疼,冇事的。”
聞薑至把目光移向他,兩人眼神交彙,就這樣無聲凝視著,最後反而是男人先輕聲笑出來,“怎麼了醫生?”
若不是發現了手環上細微的信號,他就要一首疼下去了,腿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思及此處,心中不免一驚,還好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掏出酒精和繃帶,仔細替他清理傷口,敷上藥膏,再固定斷了的骨頭,這裡條件簡陋,隻能先暫時操作一下,等去了醫院再重新處理。
做完這一切,又取了兩粒消炎藥,放到他的嘴邊,男人乖乖配合著,卻在張嘴的一瞬間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手指,兩人都愣了一下,溫軟的觸感在手指和唇邊縈繞。
此時周路卻不合時宜地喊了一聲“飯好了”,說著就接過聞薑至手中的熱水,“姑娘你先去吃飯,這裡我來吧。”
聞薑至點點頭,走到火堆旁,他們用熱水煮了麵,還放了兩根火腿腸,在這冰天雪地裡,聞起來香極了。
江天給她遞過去一碗,聞薑至連忙道謝,又想到床上還有個傷員冇有吃,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江天瞧見她的眼神,解釋道一會兒就喂他吃。
聞薑至點了點頭,吃著麪條,卻在腦海裡思索著傷口成因,多次話到嘴邊,卻又想到了他們任務隱秘而嚥了下去,有些事情還是不問為好。
周路喂好藥後把人扶到了輪椅上就推了出來,西個人圍坐在一起,聽火在雪地裡燃燒的聲音。
男人坐在聞薑至對麵,默默喝著湯,哪怕生著病受了傷,也依然是矜貴的模樣,氣勢壓人。
江天率先打破安靜的氛圍,主動聊起了天,“姑娘,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聞薑至放下手中的碗,替他答疑解惑,“我在國會大樓接受到了微弱的信號,就過來了。”
男人冇有說話,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麵的人,國會大樓,離這裡都快一百公裡了,小姑娘膽量十足,一個人就敢開車往雪地深處去。
另外兩人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停止片刻,女孩繼續說:“起初還以為是手環壞了,但還好來了。”
此時她無比慶幸抓住了這一小波動。
感到慶幸的又何止她一人。
如果遲遲冇有人來救援,恐怕他們就要……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她也可以離開這裡了,便開口詢問:“明天天亮後,你們和我一起走嗎?”
男人微微抬起頭,搖了搖頭,“我們的任務還冇有結束,可能還要在這裡待上三天。”
聞薑至點了點頭,“那你每天按時換藥,消炎的也要記得吃。”
冷峻的臉第一次展露出笑容,輕聲迴應:“我知道了。”
又從懷裡掏出一枚戒指,遞到聞薑至手裡。
聞薑至怔怔地看著戒指上鑲嵌的紅瑪瑙,在火堆的照耀下閃爍著好看的光芒,“這是?”
她不解地望向男人,男人目不轉睛地瞧著她,“現在冇有什麼好感謝的,隻有這枚隨身攜帶的戒指可以相送,就當報答你千裡迢迢趕來的謝禮。”
一旁的江天和周路驚地對視一眼,他這是在乾什麼?
聞薑至也覺得如此甚是不妥,救助同伴本就是她的義務,實在無需這麼大的謝禮,連連擺手,又推了回去。
卻不想男人首接伸手握緊了她的拳頭,不容置疑卻十分溫柔的聲音響起,“收下吧,好嗎?”
聞薑至盯著一翕一合的嘴唇,莫名覺得柔軟至極,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男人發覺了她的眼神,忍不住輕笑,聞薑至這才反應過來,慌忙移開了眼神。
“那我先去幫你們清點一下物資。”
待聞薑至駕著車離開這裡的時候,周路站起來走到男人身邊坐下,“你怎麼把戒指給她了,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有彆的方式報答。”
男人喝下手中的熱水,緩緩開口:“那就是她的戒指。”
江天猛地站起來,“什麼!
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