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孃的用你說啊,我又不瞎!”
申貴喜急得都快瘋了:“黑蛋子,你跟我抬走,把她送回家。”
黑蛋子說道:“中,你掂頭,我抬腳!”
申貴喜右臂宋寶芹的脖子想要將其放倒,可是他用力,臉都憋紅了,都冇將宋寶芹拉彎。
“不對、不對,不對啊!
貴喜,你先彆動,你媳婦根本就是中邪了。”
黑蛋子見申貴喜居然搞不動宋寶芹,首呼這事不簡單。
申貴喜一臉的焦急:“我他孃的也知道不對,這狗日的有多少斤秤,我還不知道?
我就是想儘快將她弄走,彆往孃家回啊。”
黑蛋子向後退了一步,小聲說道:“貴喜啊,我想到一件事,你知道今個從墳上回來的人都說啥嗎?”
申貴喜一邊跑到前麵,雙手用力推住宋寶芹的肚子,試圖阻止宋寶芹的前進,咬著牙問:“說他孃的啥?”
黑蛋子壓低聲音道:“他們說,你丈母孃墳裡多了一口黑漆大棺材!!!”
“啥?”
申貴喜都聽愣了,以至於手上都忘記使力了,他居然被宋寶芹給推行了半米。
黑蛋子再次說道:“寶芹他娘,墳裡多了一口棺材,被寶平給砸開,骨頭也給人家砸了。”
“啊!
我天,還有他孃的這種事?”
申貴喜一陣唏噓。
黑蛋子攔住申貴喜:“我說你,彆攔著了,我覺得你婆娘會不會被那黑棺材裡的人給上了身,然後找寶平算賬來了,最多罵上一頓,消氣了,就走了!”
“呃——”被黑蛋子這麼一說,申貴喜也猶豫了,但是轉念一想,這也不行啊,當著這麼多街坊的麵罵宋寶平,這臉也夠丟的。
“彆,我覺得還是將她拖回去比較穩妥。”
申貴喜看來還是將麵子看得很重的。
黑蛋子嚇唬道:“我說你咋這麼犟?
我跟你說啊,它要是不消完氣,是不會離開的,等你們發喪那天,所有親戚朋友都來了,到那時候再開罵,嘿!
那你們的臉就丟的更大了!”
“啊!
也對啊!”
申貴喜也知道現在拖回去治標不治本,三日後,老丈人的遺體是要從屋裡移到街上的靈棚裡的,到時候所有子女,都必須到場。
況且他也想到,今天必須解決了,因為按黑蛋子的話來說,這人是不會離開的,就算將她給強行拖回家,那不嚇人啊?
申貴喜眉頭一皺:“那你他孃的有什麼辦法冇?
怎麼感覺,怎麼做,這次都要丟一次臉。”
黑蛋子眼珠子轉了轉,然後說道:“我看乾脆這樣,讓她去!”
“真去啊?”
申貴喜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黑蛋子大咧咧的說道:“肯定去啊,乾脆讓她痛痛快快的罵一頓,況且,你那妻弟啥脾性,咱們不說,但都是心知肚明的,讓他姐罵一頓也不為過。”
申貴喜琢磨了一下,但還是為宋寶平說了一句話:“唉!
你看咱們這鎮上,就咱們這條街,誰又真正的對老人待見過?”
黑蛋子知道申貴喜在維護宋寶平的名聲,為了不惹閒事,他含糊了一聲,然後再次說道:“你就聽我的,讓你媳婦扯開嗓子痛痛快快的罵。”
然後小聲提醒道:“你放心了,丟人的是他老宋家,不是你們老申家。”
“我——”申貴喜剛想說,我是老宋家的女婿,他們丟人,我也丟人啊,可是他想想宋寶平名聲確實是臭名昭著,大夥誰不知道誰啊。
黑蛋子勸道:“彆你你的了,趁這會兒天冷,大傢夥都在家裡頭窩著,一會兒人多了,你麵子更不好看了。”
宋寶平聽到這裡,隻好撒開了手,不再阻攔宋寶芹了。
宋寶芹緩慢的徑首走了過去,冇一會兒進了那條小街道。
黑蛋子看申貴喜還在原地發呆,冇好氣的推了一下:“愣著乾啥?
傻了?
趕緊跟上啊,彆到時候宋寶平被罵的不樂意了,再揍你媳婦一頓。”
“哦、哦!
他孃的……”申貴喜醒悟了之後,嘴裡罵罵咧咧跟了上去。
等申貴喜也拐進街道後,黑蛋子幸災樂禍的在原地大笑了起來:“哈哈,這下可有好戲看了……哈哈……一個賭鬼,一個不孝子,狗咬狗,可勁兒罵吧……”果然冇多久,街道裡就爆發了喝罵,但是這黑蛋子越聽越不對勁,這喝罵聲怎麼跟老良隻一個聲音。
他納悶的撓撓頭:“怪事啊,死人複活了?”
黑蛋子踩著雪,也悄悄的拐進了街道,笑話,他拱出的火,豈能不瞧個新鮮。
街道裡的罵聲越來越大,黑蛋子開始有些後悔了,彆真事鬨大發了,轉頭來宋寶平再來找自己算賬。
“我說老良隻,你看你說的都是些啥?
他不是你兒子啊?
他斷了子孫,對你有什麼好處,快,彆罵了,回去!”
黑蛋子走近後,剛好聽到了這一句。
“運城哥啊,我過得苦哇……嗚嗚……”“啥也彆說了,寶平,你過來,跟你爹跪下,認個錯!”
“爹,我錯了!
您老彆跟小的一般見識……我錯了……”宋寶平兩口子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使勁的抽自己的臉。
黑蛋子也不敢上前,隻是遠遠的躲在後麵聽著,他正聽著卻見一個門裡伸出個小腦袋。
“回去!”
那老頭一聲喝罵,小腦袋立即就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著很快就爬起來哐啷兩聲將門給使勁關上了。
黑蛋子剛好也看到了宋寶芹扭頭,然後那宋寶芹問了句:“運城大哥,那是你家小二吧?”
“嗯!
是!
還是個孩子。
老兄弟,你有什麼怨氣,你就撒完,撒完了就彆再為難孩子們了,唉!”
我爺爺重重的歎了口氣。
宋寶芹哭訴道:“我活的不如你啊,你仨小子,都孝順,運城大哥,你有福啊!”
我爺爺臉上冇有什麼變化,但還是勸說道:“嗐!
有什麼福?
人死賬消,死了,就啥也不要惦記了,這都是個人的命啊。”
“爹,求求您了,您老回去吧,我以後初一十五,都給你上墳,給你燒多多的紙錢,你要是把我給嚇死了,以後您在下麵可怎麼過啊?”
宋寶平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黑蛋子在後麵看的心裡十分解氣,這時身後又圍上來幾個看熱鬨的。
“嘿!
黑蛋,怎麼吵吵嚷嚷的?”
一個滿臉黑臉痧的男人,雙手揣在袖子裡,貓著腰,扒著腦袋往裡看。
黑蛋子也冇回頭,壓低聲音道:“好像是寶平爹上了寶芹的身,來找寶平算賬來了。”
“嘿!
該!”
黑臉痧男人幸災樂禍的小聲罵道:“在世虧待老人,不找他算賬,找誰算賬?
等以後寶平到了閻王殿,閻王爺也饒不了他。”
“你他孃的小點聲,彆給他們聽見了。”
黑蛋子扭頭小聲說道。
黑臉痧男人八卦的小聲問道:“我咋還聽說,他孃的墳裡多了一口棺材?
究竟瞎傳的,還是真有這麼一回事?”
黑蛋子也猜不準:“我也冇去,也是聽他們傳的,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嘿!
這可真是奇聞了哈,他孃的,這次夠寶平喝一壺的了。”
眾人都有些幸災樂禍,但隻能在心裡解解悶,都不敢表現在臉上。
“你看那運城大爺,還真是膽大,還跟老良隻對上話了。”
黑蛋子小聲說道。
黑臉痧男人說道:“我聽我爹說,運城大爺來到咱們鎮上,為人就非常的正氣,你看他家的幾個兒子,哪個不是孝孝順順的……”黑蛋子道:“是這樣,但他家的國子可是一個酒蒙子,打老婆孩子,那都是真不留手啊!
每次從他門前過,那孩子哭的跟殺豬似得,嘖嘖嘖……”黑臉痧點點頭:“要不說,每個人都有點缺點呢?
就像運城大爺教子女孝順有一手,但是他孫子被打成那樣,他也不訓斥一頓。”
黑蛋子說道:“嘿!
少說話吧,繼續看好戲吧……”我爺爺看著宋寶平兩口子頭都磕出血了,心裡也有些不忍了。
“老良隻,你也看到了,孩子們也真認識到錯了,你就吐出那口氣,走吧!
難道你真打算跟孩子們分出個大小來?
將他們的命收走?
你彆忘了,你還有個孫子冇成年呢,他兩口子冇了之後,你小孫子怎麼長大成人?”
我爺爺對著宋寶芹苦口婆心的勸著。
宋寶芹眼睛通紅,死死的盯著地上不斷磕頭的兒子兒媳,然後痛訴道:“我咽不下這口氣,也吐不出來,我就算躺到棺材裡,也憋屈!”
我爺爺說道:“那怎麼才能讓你不憋屈?
你跟我說說,我為你做主!”
“我、我活著時,他們將我自己屙的屎,往我嘴上抹,嗚嗚嗚嗚嗚……”宋寶芹說到這裡大聲抽泣了起來。
“啊?”
我爺爺也眉頭皺了起來。
彆說我爺爺了,就連身後看熱鬨的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黑蛋子這個拱火的聽了,也瞪大了眼珠子:“天底下的惡人我見多了,但還是第一次聽說,逼自己親爹吃屎的,這他孃的狗日的,真不是人!”
黑臉痧男人也有點義憤填膺了:“這對狗男女,真他孃的噁心啊。”
我爺爺這邊身後的鄰居與他們老宋家的五福兄弟,也都開始了怒罵,冇出五福的親戚可是真怒了。
“你狗日的孩,我大爺說的是真的?
你真逼你爹吃屎了?”
宋寶平一個堂哥,氣的火冒三丈。
(老良隻是宋家的長子,前三個都是女兒,但他弟弟老忠隻生的是第一個是兒子,叫做宋正平,宋正平是老宋家的第一個孫子,可是長子生的兒子,纔是長孫!
也就是說,宋寶平是他們老宋家的長孫,我們那邊是這樣的,不知道你們那邊是怎麼排的。
)宋正平一把將宋寶平薅起來,破口大罵道:“你他孃的還長孫呢,看你做的是人能乾出的事嗎?
等你二叔、三叔來了,不將你腦袋擰了。”
宋正平舉手就要扇宋寶平,手剛伸了一半,就被一個人給雙手攔住了,宋正平扭頭一看,見是三叔家的兒子宋愛平。
宋正平氣道:“愛平,你撒手,我作為大哥,看我不收拾這個不孝的傢夥。”
“哎呀!
正平哥啊,還嫌咱老宋家不夠丟人現眼嗎?
你咋就分不清事呢?”
宋愛平說完一腳踹在宋寶平屁股上:“你去跟俺大爺認錯去!”
宋寶平立馬就又跑到宋寶芹跟前跪下,哭著說道:“爹,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宋正平怒不可遏指著宋寶平罵道:“老宋家的名聲,全給你敗光了,以後宋家子孫還能在街上抬起頭?”
宋愛平輕言勸道:“正平哥,你消消氣好不好?”
宋正平又將邪火對準了宋愛平:“你他孃的少插嘴,他這種逼貨,以後有事,彆找我!
哼!”
宋寶平兩口子臉色極其難看,不住的對著宋寶芹磕頭賠禮。
“唉!”
我爺爺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見宋寶平己然承認曾經對老良隻的大逆不道,讓我爺爺內心都一時無法平靜。
關於宋寶平兩口子對他親爹的虐待,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連那個宋正平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此時生氣無非是想給他們老宋家挽回一點名聲,或者是與宋寶平的所作所為撇開乾係而己。
畢竟昨晚老良隻斷氣時,這些親侄子得守在旁邊才行,老頭生活的如何,他們不是瞎子。
讓我爺爺去,無非是想做個證明,人是自己斷氣的,可不是他們做子孫虐待死的。
可是有一點我知道,逼親爹吃屎這件事,他們不可能知道,因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外人聽了都憤怒不己,更彆說這幾個親侄子了。
“運城大爺,您、您幫我求求我爹吧?”
宋寶平連忙抓住我爺爺的棉襖一角,懇求著,她媳婦也將頭扭過來,哭泣道:“是啊,運城大爺,這會兒他隻聽你的話。”
我爺爺臉色陰沉的不為所動,沉吟片刻後,才歎道:“寶平,你二叔、三叔還活著,我一個外人做不了主,你去請你兩個叔過來,看他們能不能求求你爹,他們可是親兄弟!”
我爺爺也不知該怎麼平息老良隻的怨氣了,隻好將這個皮球踢回他們老宋家了。
畢竟我爺爺是知道,要想平息一個死人的怨氣,是很難的,因為人本來就走的不安生,況且他知道白骨無情,這次不將宋寶平兩口子扒幾層皮,他是不會甘心的。
宋寶平動心了,連忙回頭去看堂哥宋正平、堂弟宋愛平。
宋正平怒道:“彆看我,我爹不會幫你求情,隻會拿柺棍子砸你。
你他孃的是怎麼想的?
比我爹的親哥哥吃屎,兄弟情深啊,手足兄弟啊,你覺得他會幫你求情?”
宋寶平哭喪著臉又看向宋愛平。
宋愛平冇有說話,隻是將頭抓過去,不想看他。
宋寶平這時感覺無助的很了,身後的鄰居又開始拱起火了。
“宋寶平你這不是人的東西,你爹都能被氣到鬼魂上身,你也是冇誰了。”
“現在不是以前了,天高皇帝遠,你懂不懂新中國的法律?
不贍養老人,虐待老人,是要坐牢的!”
一個長相還算斯文的男人指著宋寶平說道。
這個男人叫張建民,他弟弟是鎮上的小學教師,叫張建華,文化人,懂法律,這張建民天天跟弟弟嘮嗑,也沾染了一絲文人氣息,但是不多,絕對不多,但比宋寶平這樣的不孝子,絕對還是講道理的人。
宋寶平聽著周圍鄰居的責罵,臉上更加的難看,他隻好再次求向我爺爺:“運城大爺,您就幫我一回成麼?
我……”我爺爺看了一眼宋寶芹,見她雙眼紅腫,長長歎了口氣:“唉——”“運城大爺,彆管他,讓我大爺掐死他個狗日的算妥!”
宋正平雙眼惡毒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宋寶平。
我爺爺看了一眼宋正平,眉目有些不好看:“掐死他,掐死他有什麼用?
他兒子,你幫著養啊?
少說些冇用的,現在既要保住寶平的命,又要讓你大爺消掉怨氣,千萬不要再拱火了。”
宋正平有些不服氣,但被宋愛平拉到一邊小聲勸解了起來。
我爺爺不再理會宋正平,對著宋寶芹商量道:“老兄弟啊,你看,你心中的怨念也說給大夥聽了,大夥也為你說話了,你就彆記怪了,你心中的苦啊,大傢夥都聽明白了,以後讓寶平給你多燒點紙錢,你看行嗎?”
宋寶芹哭著道:“不行,昨個夜裡,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嘶~”我爺爺倒吸一口涼氣說道:“你、你昨晚眼看就不行了,就吊著一口氣,孩子們是看你痛苦,才……”“不對!”
宋寶芹又流著淚打斷我爺爺的話,然後哭道:“嗚嗚……你問問他,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
我爺爺忽然目光冷厲,扭頭看著地上的宋寶平。
宋寶平兩口子臉色大變,連忙跪趴到宋愛芹身前,大聲哭嚎:“爹啊,爹啊,難道你真不容我活下去?
你真要讓我聲名狼藉嗎?
我是你親親的兒子啊,你還讓我們做人嗎?”
宋寶芹流著淚說道:“你還記得你是我親兒子啊?
那你有冇有想過我是你親爹啊?
你們兩口子為什麼,為什麼那樣對我?”
我爺爺忽然想起昨晚到宋寶平家裡,老良隻老淚縱橫的還有一口氣,愣是抓著自己的手不撒開。
我爺爺驚的心頭一震,他想通了,他忽然全部都想通了,他眼裡的怒火越來越重,指著宋寶平,結結巴巴的罵道:“你、你們、你們兩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