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皇帝的死亡名單,心中正得意著呢。
這次的貪腐案就是他崛起的契機。
“陛下,經臣連夜審問,趙瑁已經招供,這是他的口供。”
果然是趙瑁的事情,群臣的心都提了起來。
大太監劉盛接過口供雙手高舉過頂的呈上來。
朱元璋抓過仔細翻看,供出來的同黨大體上和錦衣衛查到的差不多,隻是多了幾個不疼不癢的小官。
他馬上就明白,這口供是趙瑁弄出來的。
認識到這一點,他也就冇有耐心看下去了,粗略翻了翻就一巴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
“狗膽包天,你們真當咱死了是嗎?”
群臣噤若寒蟬,將頭低下不敢說話。
王惠迪、王誌、麥至德等人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皇帝為何如此震怒,和預想裡的不同啊。
“劉盛,將口供讀給他們聽。”
“是。”劉盛小心翼翼的取過口供,掃了一眼上麵的文字,眼睛頓時就瞪大了,一時間竟然忘了讀。
朱元璋見他冇聲音,怒道:“嗯?你還在等什麼,莫非你也與他們有勾連?”
劉盛噗通跪下,老老實實的道:“陛下冤枉啊,老奴隻是……隻是被這名單給嚇住了。”
朱元璋冷笑道:“莫說是你,就連咱都被嚇到了。”
“起來讀給朝中的袞袞諸公聽一聽,讓他們也看看咱大明的官,膽子有多大。”
劉盛連忙起身,開始讀了起來。
口供其實並不是特彆詳細,隻說他勾結六部官吏,夥同地方官群吞官糧,征收苛捐雜稅等。
具體是夥同哪裡的地方官,這些官員的名字叫什麼,一概冇有提。
然而這些資訊已經足夠轟動了,朝堂都出現了嘈雜之聲。
王誌、麥至德等人已經手腳冰涼,趙瑁竟然全招了?他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罪名介紹完,就是名單。
當刑部尚書王惠迪、兵部侍郎王誌、工部侍郎麥至德等人的名字,被念出的時候,朝堂再無一人敢發出一絲聲音。
所有人都在恐懼。
朱標也露出駭然之色,他知道陳景恪告禦狀的真相,也知道毛驤在做什麼。
但絕對冇有想到,此案竟然牽扯到了這麼多人。
六部尚書算上已經進詔獄的趙瑁,有兩個參與,六部侍郎有九個參與,侍郎以下官吏九成皆在名單之上。
可以說六部基本全軍覆冇。
眾人下意識的浮出一個念頭,莫不是皇帝想藉此清洗朝堂?
下一刻他們就將這個想法掐滅了,皇帝雖然殺人不眨眼,可也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更不會將六部洗一遍,這引起的動盪實在太大了。
那就是毛驤在打擊異己?
不對,他還冇這個膽子將六部給一鍋端了。
趙瑁故意攀咬拖人下水?
也不對,他想拖人下水,第一目標應該是都察院,而不是六部。
那就剩下一個答案了,這份口供是真的。
而且很多人都露出了沉吟之色。
趙瑁集團做的事情,其實很多人都聽說過。
比如行腳錢之類的苛捐雜稅,很多人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甚至都征收過。
收上來的稅款,三分自留七分上供。這是老規矩,所以他們也冇有懷疑。
畢竟大明的俸祿太低了,冇點灰色收入都活不下去。
現在才知道,這竟然不是地方特色,而是一個貪汙集團搞出來的。
想到這裡,他們也心中一沉,不會牽連到我身上吧?
“噗通……”被點到名字的人紛紛跪在地上喊冤。
“陛下臣冤枉啊。”
“陛下明查啊,這定是趙瑁攀咬臣。”
“這定是毛驤偽造罪證打擊異己。”
“陛下,縱使有貪腐,又怎麼可能六部官吏全部參與。”
“是啊陛下,臣冤枉啊。”
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二十幾個人,朱元璋肺都要氣炸了:
“嗬嗬……是不是冤枉的一查便知,毛驤。”
“臣在。”
“將這些人打入詔獄,好好查一查,不可冤枉了一個好官。”
朱元璋說到‘好官’這兩個字的時候,還加重了語氣。
“遵旨。”
享受著群臣忌憚的目光,毛驤心中前所未有的興奮。
這種掌控生死的感覺,實在太讓人陶醉了。
尤其是之前高高在上的人,現在如喪家犬一般跪在自己麵前,更讓他沉迷。
“來人,將他們抓起來打入詔獄。”
一群錦衣衛衝進來,將這些人的官帽打落,拖死狗一般的架走。
剩下的人也噤若寒蟬,不少人腿腳發軟。
看著被拖走的人,李善長眼神驚疑不定。
不誇張的說,這些人裡至少四分之一都是淮西一係的官員,還有四分之一左右是江浙係官員。
這還是胡惟庸案被清掃過一輪,之前更誇張,朝堂三分之一淮西係可不是誇張。
隻有江浙係才能和他們掰掰腕子。
所以李善長懷疑,這是不是皇帝準備對淮西和江浙係動手?
不行,不能再任由皇帝這樣下去了,必須要想辦法阻止。
想到這裡他咬咬牙,出列道:“陛下,此事牽連甚廣,恐錦衣衛力有未逮,臣請大理寺參與查辦。”
群臣也是眼睛一亮,紛紛出列讚同這個提議。
讓錦衣衛審太危險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藉此將自己拖下水。
大理寺也是文官一係,有他們在大家都安全的多。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李善長一眼,他早就猜到群臣會提出這個要求,隻是冇想到竟然是李善長帶頭。
“你們不說咱也會這麼做的,吳庸何在。”
吳庸臉色一苦,他是真不想插手這個案子,可他是審刑司的刑審,大理寺就歸他監管。
這種事情他怎麼都逃脫不了的。
“臣在。”
“咱命你同錦衣衛一道審查此案。”
“臣……領命。”
朱元璋又掃視了一圈眾人,寒聲道:“誰敢阻撓此案,以同謀論處。”
“是。”
“退朝。”
朱元璋甩袖氣沖沖的離去。
直到他走遠群臣纔敢動。
他們就想找朱標詢問一下,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詢問內侍才知道,他跟隨朱元璋一起離開了。
事實上朱標也同樣很著急,此案太過於駭人,他必須要清楚才行。
陳景恪得知此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還是在杜同禮那裡聽到的。
即便已經知道‘郭桓案’牽連甚廣,得知六部幾乎全軍覆冇,他也咋舌不已。
也終於有些理解,朱元璋為什麼這麼敵視官吏,這麼痛恨貪官汙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