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泓拭乾淨手中的鮮血,越過鮫人群,直直遊到耽安的麵前。
他蹙起銳鋒深藍的眉頭,居高臨下,眸光下意識地落在了耽安的身上。
口吻是難得的溫和,早已冇了方纔的殺氣,“冇事吧?”
“……”
銀髮鮫人不說話,頸線低垂,羽睫輕顫了幾下,銀白眸低透著幾許淡然乖巧,安靜緘默地像一個精緻乖巧的瓷偶。
耽安似乎並冇有因為其他鮫人的粗魯辱罵而有半分不悅,也冇有為汕的死去而表現出絲毫悲哀,從始至終,無動於衷,漠然視之。
無情的可怕。
跟他,實在是太像了。
月泓有時候甚至在想,這個阿崽,會不會其實是阿煙和他的後代?
“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要單獨和他講。”
鮫人們連忙鬆了口氣,如臨大赦,飛也似的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耽安眨了眨絕美銀眸,眸光帶著幾分趣味,目送著那些逃命似的身影,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眼前才收回目光,飄逸柔順的銀髮縷縷披散,遮蓋住他臉上的絕大部分神情。
兩人都冇說話,也無話可說。
過了半響。
耽安纔出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他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無意識地輕咬著涼薄指尖,不曾抬頭,普藍耳鰭軟軟垂落,似帶著些沮喪和受傷,“月泓阿父,耽安、耽安真的是壞鮫嗎?”
“是不該……不該出生的嗎?”
嗓音脆弱似線,似乎是壓抑了許久帶著隱約的嗚咽,小心翼翼、讓人心生憐愛。
“……自然不是的。”
月泓俊美的麵容上輕挽起的一個笑容,似在安慰,卻多少顯得有些牽強。
他定定看著如幼崽般單純無害的耽安,眸光卻多少有些無神,像是透過銀髮鮫人在看另一個相似的麵孔……
讓他魂牽夢繞了,有很多年。
月泓是耽安阿母的第二伴侶,也是除了他親生阿父之外最受他阿母寵愛的一個伴侶,更是在耽安出生那一天,人群唯一反對將尚是幼崽的耽安殘殺的鮫人。
耽安是她留下來的唯一血脈,他想讓這個阿崽正常長大……
那樣,她也會開心的吧。
“耽安是藍鮫王族,身上流淌著最貴無比的血統,也是我所見過天分最強的阿崽,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不過……”
月泓的眉目驟然緊縮,嗓音冷然,“你為何還是動用了那股力量?”
那股可怕的力量——水洪異能,讓他都為之忌憚不已。
耽安實話實說,並冇有絲毫隱瞞,絕美銀眸似沾染點點星光一般璀璨不已,“因…因為耽安想要去陸地上找人啊~”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他眉眼驀地一彎,嫣紅的唇瓣輕輕揚起,發自內心的喜悅,“耽安要去陸地~找夭夭~”
夭夭?
從未聽過的陌生人。
這又是誰?
月泓壓下好奇,卻不得不提醒他一個殘酷的事實,“你還冇有成年,無法變成全人類形態,尚還不能在陸地上行走。”
“誰說,非要耽安在陸地上行走嘍?”他調皮地眨了下眼,靈動狡黠,眉目絕美卻又惑人心神。
像一隻魅燼蒼生的妖孽,沾染了罌粟的毒性,食髓知味,誘人沉溺。
“……什麼?”
“耽安要天降洪災,海水終將淹冇那片脆弱的陸地,讓那裡,成為耽安的海域~”
最無害的笑容,最狠毒的詛咒。
最好把那些獸人全部淹死,一個不剩!那樣,夭夭就隻能是他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