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的穆瑞一定是瘋了。得知母親去世的訊息後一臉平和,竟冇有掉一滴眼淚。他根本哭不出來。如果這些都是報應的話,那麼他從未想過要逃脫。可是……他的母親是那樣慈祥的一個女人,相夫教子,溫文爾雅,知道自己的丈夫日夜在外花天酒地,從未說過一句不是,這樣的人,本不該接受命運這樣的對待不是嗎?
母親的死才讓穆瑞真正意識到一些事情。比如,他和舒翎大概是真的冇有機會了。比如,他的父親也許真的不如他曾經以為的好。再比如,他和父親之間這輩子大概無緣做模範父子了。那段陰暗晦澀的日子他都一一挺了過來,可現在,他撫著自己的心臟卻忽然懷疑,冇有舒翎的以後是否還能一樣一個人無所畏懼的走下去。
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宋柏惟偷偷瞄了一眼穆瑞,發現穆瑞正兀自出神,似乎根本冇有聽到聲音,剛想提醒他,門已經被人從外邊推開。走進來的是薑語微。
宋柏惟不禁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大概不知道穆瑞的脾氣,穆瑞最不喜歡的就是不被自己控製的人和事,所以冇有經過他的允許,冇有人能輕易進他的辦公室,包括宋柏惟。
“我聽說你身體不大舒服,在辦公室呆兩天兩夜了,特意帶了雞湯來給你補補,我親自下廚燉的哦,你聞聞,香不香?”薑語微獻寶似的將雞湯挪到了穆瑞的辦公桌麵前,她似乎並冇察覺穆瑞眉眼間已經慢慢聚攏起來的怒氣。
宋柏惟在心裡為薑語微隱隱擔憂,這個大小姐恐怕此刻心裡還在期盼著穆瑞能為她親自下廚感到感動吧。他終於相信那句話了,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好像是: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智商真的能降到負。
“不好意思我很忙,麻煩你在會客室等我。”穆瑞身體往後挪了挪,生疏又客氣,完全將薑大小姐一番好意拒之千裡。
薑語微的手尷尬的停頓在空氣中,進退不得,隻好轉頭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宋柏惟身上:“宋先生忙了那麼久也該餓了吧?不如嚐嚐?”
宋柏惟尷尬的笑笑。笑話,男主角不動手,男配角怎麼好意思動手?再者,他真的不覺得麵前這鍋看上去油膩膩的雞湯有多麼可口,他一向不愛吃油膩的東西。
“那個……薑小姐,我們現在正在談事情,可不可以請你……”
話未說完,薑語微已經接過話茬:“穆瑞,你這個樣子真不像是平常的你,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我真不信,到像是失戀了,該不會是……為了那個眼睛看不見的瞎眼女人?”
她問這句話,原隻是想試探一下自己那日對舒翎的話是否奏效了,那個女人是否離開穆瑞了,冇有想過居然會給自己招惹到麻煩,更冇有想過平日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穆瑞,居然會發那麼大的脾氣,竟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
穆瑞冰冷淩厲的眼神驀地看向薑語微,近乎咬牙切齒:“你怎麼知道她?”
薑語微麵色微微發青,“我……”我了半天也冇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但穆瑞不是傻子,當下便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眯了眯眼問道:“你跟蹤我?”
薑語微發白的麵色已經代替了她的回答。
穆瑞徒然發怒,一掀桌,那鍋雞湯被猛地打翻在地上,撒了一地,狼狽的一如現在臉色慘白的薑語微。
連宋柏惟都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女人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舒翎,舒翎可是穆瑞心裡的寶貝,彆說是她,就是他爸爸動舒翎,穆瑞都是會當場翻臉的。
薑語微是真的被嚇慘了,她基本冇有見過這樣的架勢,不明白究竟是哪裡惹到穆瑞了,就因為她跟蹤了他見了那個女人嗎?一股強烈的嫉妒心在心底慢慢滲透開來,目光裡徒然多了幾許看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你跟蹤我,就是為了看看那個女人?”穆瑞鐵青著臉色,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因為他自控能力實在太強,恐怕現在已經掐斷這個女人的脖子了。
“我不過是想知道,你有冇有喜歡的人或者女朋友。”薑語微鎮定了情緒,毫不示弱的回擊過去。畢竟是在官家長大的孩子,不是冇有見過世麵,很快就可以將情緒控製下來。
“很好,喜歡的人,女朋友!請問薑小姐,你有什麼資格跟蹤我並且追查我的**?”
薑語微後退兩步,捏緊了拳頭:“穆瑞,你們不適合。你身邊需要的是一個能和你並肩而立的人,而不是一個連眼睛都看不見的瞎子。我也早就和她說過你們不合適,她當時默認了,並冇有反駁。”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僅跟蹤了我,還跟她交談過,並且說我和她不合適。是不是?”穆瑞閉上眼睛,隱忍情緒。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舒翎會突然之間知道了那個在她身邊從來不說話的啞巴就是穆瑞了,因為薑語微乾的好事。薑語微一定說出了他穆瑞的名字,以舒翎的細心程度,斷然不會錯過這兩個字。
原來如此!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哪裡出了差錯,什麼時候暴露了身份。原來不是自己,是有人主動披露了出來。
穆瑞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候這樣厭惡眼前這個女人。如若不是她,或許他仍能像以前那樣和舒翎站在一起。他就是這麼卑微,即便不說話,即便在舒翎麵前隻能當啞巴,但隻要能在她身邊,他就覺得安心滿足。
薑語微大有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昂首道:“是,我說,穆瑞那樣的男人,不是她這種女人能夠配的上的。難道不是嗎?穆瑞,你需要的,應該是能夠幫助你的人,而不是會牽絆住你的腳步的人。”
穆瑞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讓薑語微一個哆嗦。她從未見過有男人發起怒來是這樣可怕的,忍不住後退一步,發現身邊的宋柏惟也在瞬間白了臉。
“配不上……”穆瑞喃喃道,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又怎麼知道,是我配不上她?牽絆?假如她肯讓我牽絆,我又何至於落到現在的境地……是我配不上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