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昭接住,抿嘴喝了一小口,啞聲問:
“我們還有多少人?”
“殿下,你彆問了!”
“ 說!”
“守關軍還剩325人,人人帶傷。罪孽營還剩246人,人人帶傷。”
“嗬~嗬嗬~”
夏明昭想哭,喉嚨裡不由自主地發出慘笑聲。
昨晚,她來到寧遠關,這裡有三千守關軍,罪孽營更是有近四千人。
一場戰爭打下來,死得不足一千人,且人人帶傷,無力再戰。
她一向以為,眼淚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這會,她卻隻能無助地流眼淚。
昨天那個接引她的城衛死了,死前還嚷嚷著遺憾冇喝上酒。
曹都尉死了,他用肉身堵住甕城門,給大夥贏得寶貴的撤退時間,全身被砍成肉泥。
酸秀才死了,李漢三死了,陳二狗死了!
最慘的是疤子高,他被暴怒的尉遲勇抓住,活活用馬拖死,慘叫了大半個時辰。
原本,原本他躲在山上,原本是可以偷偷逃走的呀!
“殿下,你彆太難過!咱們……咱們並不虧,五千人換三萬,咱們夠本了!兄弟們到了地府,都可以吹牛皮吹到投胎!”
朱大猛並不太擅長安慰人。
夏明昭哭得更傷心了:
“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們!昨天……昨天我本來可以帶著大家一起撤到安遠城的。是我執意要守住寧遠關,才害得大家都死了,他們原本可以不死的,都是我的錯,我冇有遵守諾言,是我……”
“殿下,你說這話是啥意思呢?”
朱大猛突地站起來,因為激動,他臉上的傷口汩汩冒血珠子。
他怒吼道:
“咱們為保家衛國而死,又不是為保護你而死,你有什麼錯?錯的是胡虜!錯的是援軍,特麼的周力,老子要是有命活著,非宰了他不可!”
“殿下,你無需自責,戰死沙場纔是好男兒的獎賞,我們不怕死!”
“對,死有什麼可怕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冇錯!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爭取守住寧遠關。這樣,死去的兄弟們纔不是白死。”
“來,殿下,再吃個馬腿!”
第一世死的時候,夏明昭才五歲,並不懂死亡的痛苦。
第二世死的時候,夏明昭才九歲,也不明白生與死的重量,純粹是不甘心。
第三世死的時候,夏明昭24歲,剛出校園的萌新。她知道廢土很殘酷,但校園把殘酷都擋在外頭,她隻在視頻裡看到血腥戰爭,隻在文字中感受生離死彆。
視頻也好,文字也罷。
都比不上現在親身經曆的深刻,夏明昭抓著一塊冷冰冰硬邦邦的馬肉,狠狠地咬著,大口大口往下嚥。
馬肉寡淡腥騷,和著淚水的鹹,剛好能入口。
其實換個角度想,這場戰役確實值得吹牛。
尉遲勇率領的一萬輕騎兵,被龜蛇盾戈陣坑殺了兩千多,被各種騷操作搞死了一千多。
攻城的胡虜們傷亡更慘,秦都尉使出全身解數,把倉庫的石灰、柴油都用上了,足足殺了對方兩萬餘人。
甕城裡,屍體層層疊疊堆積如山,鮮血更是流成了河。
之所以會失守?
無它,敵眾我寡,敵壯我疲。
連續打了一天一夜的仗,中場休息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是個人都累了。
就算精神亢奮,熱血沸騰,可肌肉它酸呀!
而且,在尉遲勇摸清了龜蛇盾戈陣的缺點後,他特麼的也學著搞煙燻。
痛能忍著,煙燻冇法忍著。
龜蛇盾戈陣隻堅持了十多個呼吸就散了架,是盾兵隊和弓箭手拚命護衛,才成功撤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