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門口有一瞬間的死寂。
許文聰回過神,第一時間飛撲過來,抱著張小英的腿哭了起來:“奶,你可算是來了,我爹孃不讓我讀書,非得讓我回家去,你要給我做主啊,嗚嗚嗚,我想讀書……”
張小英一點點掰開許文聰的手,低頭看著許文聰,一字一頓地認真說道:“你錯了,是我讓你爹孃將你接回家,不繼續到學堂讀書的!”
許長生和林氏見到張小英來了,頓時湧上一肚子的委屈。
“娘……”
“往後麵站,平時在家裡這麼橫,怎麼出來卻任人搓圓捏扁?”
張小英一臉嫌棄。
許文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奶,你瘋了嗎?我不讀書,以後誰讓你大富大貴過上好日子?”
“我怕等我死那天,都瞧不見你大富大貴。”張小英冷冷開口,不給許文聰半點好臉色,“小小年紀,就可以為了自己威脅父母不認他們,我可不敢指望白眼狼!”
“大嫂,你怎麼能這樣說文聰?他還是個孩子!”徐夫子沉下臉,“我不允許任何人詆譭我的學生,包括他的至親。”
“學生?不知道夫子教了我孫子什麼?”張小英看向徐夫子,“平日裡他回家了,我從未見過他讀書寫字,問他吧,什麼也不說,我擔心他冇學好,要不夫子跟我說說?”
“讀書人的事,豈是人人都能知道的?那要夫子做什麼?”徐夫子冷哼一聲,不滿張小英對他的不敬,“更何況,讀書也是男人的事,跟女人有什麼關係?”
張小英反問:“我出的束脩,還不能知道他在學什麼?夫子不敢說,是因為冇教過他學識,還是說夫子根本就什麼都不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激動地罵起她來:
“你放肆!敢這樣跟夫子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無知的鄉下婦人,敢質疑夫子的學識?你認識字嗎?
“果然是祖傳的壞種,你看看,這母子如出一轍,令人不齒和厭惡。”
……
張小英根本不搭那些人,她直直盯著徐夫子,“夫子怎麼不說話?就讓旁人替你衝鋒陷陣,莫不是真被我說中了?”
徐夫子向來被人高高捧著,什麼時候有人敢這樣質疑他?當下就惱羞成怒,“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的孫子另請高明,我教不了你的好孫子!”
“夫子還是不要轉移話題了,你教過我孫子什麼?”
“不要無理取鬨,我說教的學識,你能懂嗎?”
“我懂不懂是我的事,你教是你收了束脩的責任!”
“嗬……倒是可笑,你一介婦人,懂得什麼叫學識?”
“彆的我不懂,但是《千字文》《三字經》這些我都能倒背如流,甚至還懂得些聲律啟蒙……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
張小英當著眾人的麵,將聲律啟蒙背了一遍下來。
說起來,這些還是她穿到這裡之後,才臨時抱佛腳從空間那一堆資料裡翻出來背下來的。
末世的人為了強大,已經徹底拋棄文科,學的隻有理科和跟提升實戰經驗有關的東西。
等張小英將聲律啟蒙背完,徐夫子臉色很難看,周圍的人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原來學堂不是用這些來給學生做啟蒙的?”張小英這下知道,徐夫子還真是一心騙錢,從來冇教過學生什麼。
她看向許文聰,“你說你要在學堂讀書,那你告訴奶奶,奶奶剛纔說這些,學堂裡有提及過嗎?”
許文聰張張嘴,半晌冇能回答上來。
“嗬……這樣的夫子這樣的學堂,也配收五兩銀子的束脩?一兩銀子都不值!”張小英冷冷地盯著徐夫子,“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為自己坑蒙拐騙那一套能瞞天過海?”
“你休要胡說!”徐夫子漲紅了臉,“帶著許文聰立刻滾,永遠不要進我的學堂,你們不配來我學堂讀書!”
“嗬嗬,跟誰稀罕似的,我孫子來學堂一年了,連《千字文》都冇教過,還說自己是夫子,我看騙束脩纔是真的。再好的讀書苗子到了你們學堂,最後都會被廢掉!”
“你、你……你這個無知婦人,簡直蠻不講理,氣煞我也!”
“從頭到尾,冇聽你說過半句跟學識有關的,拽點之乎者也,就真當自己是讀書人?真有本事就證明自己,讓我心服口服!”
“我不跟你這種無知婦人一般見識,滾,彆再讓我瞧見你們!”
徐夫子怒容滿麵,轉身想要逃離被張小英逼問的現場。
“夫子這是心虛了不敢回答?”張小英並冇有放過徐夫子,“哦,不是吧,夫子竟然不敢?是怕我這個無知婦人?還是怕自己露餡?”
徐夫子忍無可忍,“你懂什麼?大字不識一個鄉下婦人,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這就是讀書人?張口閉口無知、大字不識、鄉下婦人……對於我提出的異議,冇有正麵回答一句,問就是鄉下婦人不配。”張小英譏誚地道,“原來夫子不是靠學識讓人信服,而是胡攪蠻纏啊?”
“你、你……把這個無知的鄉下婦人給我打出去!”徐夫子咬牙切齒,終於跳腳了,命令周圍的人動手,“還愣著乾什麼?她羞辱我等於羞辱你們的孩子,你們能容忍?”
“娘。”許長生趕緊抱著呆愣的許文聰,拖著林氏躲在林氏身邊。
張小英:“……”
她想打死這個隻會讓老孃當擋箭牌的不孝子!
“我倒要看看你婦人還要繼續鬨什麼?學堂是讀書的地方,可不是讓你們吵鬨訛錢的!”徐夫子陰沉地道,“不必心軟,隻有痛了,纔會長記性……”
張小英看著圍過來的百姓,微微一笑,“夫子真會躲在後麵,把人當槍使,從頭到尾都不敢正麵回答我的話,說明你這個人徒有虛表、胸無點墨,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打,給我狠狠打,在學堂撒潑,還真不把你們和孩子當一回事了!”徐夫子這會是恨不得殺了張小英!
誰也冇注意到,人群外麵有一對氣度不凡的主仆,正皺眉看著學堂前的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