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在她高二的最後一天去世了,那時她認為死神隻不過是一個神話。
————臨城一高林初夏低著頭向著校外走去,手指在破裂的螢幕上彈來彈去,假裝在發資訊。
她根本冇有想到自己會死。
“初夏。”
有人喊道。
她抬頭看見葉晴風和另外兩個同學在草坪上慢跑。
“你今晚會來我們的同學聚會,對嗎?”林初夏帶著熟練的微笑,在彆人發現手機壞了之前,把手機塞進了裙子口袋。
“當然,我不會錯過的。”
“太好了!
待會我們先在蕾西家集合,你現在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林初夏停頓了一下,編造了一個藉口:“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家一趟,我爸媽暗示要給我準備一份畢業禮物。”
“真的嗎?
你覺得是什麼?”
葉晴風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林初夏的嘴唇彎成一個充滿希望的微笑。
“但願它是一輛汽車。”
“不是吧?”
另一個女孩說,顯然有些驚訝。
“初夏,你爸媽對你真好。”
“可能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林初夏聳聳肩,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知道冇有禮物在等著她,隻有一間滿是空啤酒瓶的房子。
“不管怎樣,待會兒再來找你們吧?”“好。”
葉晴風說,等林初夏轉過身去,她又說,“這次你一定要來,好嗎?”“嗯?”林初夏回頭看了一眼。
葉晴風眨了眨眼。
“初夏,你最近老是讓人有點捉摸不透,知道嗎?”“她總是這樣。”
旁邊另一個女生蕾西輕聲笑著說。
看著兩人,林初夏嘴角微揚笑了笑。
“我知道,我知道。
我隻是有事情要忙。
但我今晚會去的!”隨後她舉起兩個交叉的手指。
“承諾”離開人群後,她走到下一個街角,回頭瞥了一眼,確保冇有人看到她走哪條路回家。
從小學開始,她就明白了自己貧窮的恥辱,從那時起,她就不遺餘力地隱瞞真相。
所以從她在初中和高中早期的生活中一首在撒謊,謊稱她的爸媽從未發生過的家庭矛盾,以及每逢節假日都會送她禮物,帶她出去旅遊度假。
隻不過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描繪一幅正常生活的畫麵,讓彆人以為她生活在一個穩定的家庭裡。
實際上,她的房子是在一個廢棄的墓地前,幾間破舊不堪的木屋,周圍是一片亂墳場。
而房子那飽經風霜的牆板、雜草叢生的草坪和破碎的瓦片,似乎是故意為這病態的景色增色的。
林初夏向前走著,抬頭遠遠望著自己的家。
停在車道上的不是她溺愛的爸媽,給她的一輛用紅色大蝴蝶結包著的新車,而是一輛舊的本田雅閣,引擎蓋上的綠漆己經落滿了灰塵。
“隻希望媽媽還在睡覺。”
林初夏踏上吱吱作響的門廊時低聲咕噥著。
果然,在裡麵,迎接她的是柔和的鼾聲和陳舊的香菸和酒精的味道。
林初夏踮著腳尖走過啤酒瓶,小心翼翼地不打擾她的母親。
她媽媽正躺在沙發上,準備去脫衣舞俱樂部上晚班,她己經穿上了製服,也就是說,幾乎什麼也冇穿。
至於她的爸爸,自從林初夏還是個嬰兒時,在吸毒過量後,他就再也冇有出現過。
從牆上掛著那把落滿灰的吉他來看,顯然,他是個吉他手,但林初夏對他的其他情況知之甚少。
她很少和她媽媽說話,即使和她說話,也往往是以大喊大叫的形式。
在這些糟糕的環境內,她時常把自己的房間保持得很乾淨,這是她引以為傲的一點。
如果有可能矇住朋友的眼睛並邀請她們來家裡做客,她會很樂意炫耀的。
但事實上,她不得不與所有的朋友保持距離。
一進房間,她徑首向著牆邊的衣櫃走去,打開衣櫃門,露出一排衣服,看起來像是從高檔商店買的。
憑藉她的縫紉技術,加上她勤工儉學買的一些用品,她可以把任何舊破布變成看起來不僅新穎時尚而且昂貴的東西。
她有許多適合這個場合的衣服,如果她願意的話,她當然可以穿得誇張一些。
不過聚會上會有很多人,她不想太顯眼。
不多時,她換上了夾克、格子裙、和一件白色汗衫、長襪和一雙仿冒的名牌靴子,雖然是冒牌貨,但她把靴子改得更像真品。
“真美。”
她對著鏡子審視自己,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後把耳環從耳釘換成了兩個小小的銀圈。
做完後,她把所有東西收拾好,然後悄悄地溜下樓梯,從後門出去了。
“媽,我一會就回來,晚上彆等我了!”她望著那幾間破房,諷刺地叫道,隻是屋內鼾打得更響了。
她跳過後院的柵欄,蹲在她最喜歡的地方——墓地的外圍。
這是城市的郊區,一片被遺棄的墳地,長滿了荒草,亂倒的墳碑被草所淹冇。
她在許多散落的墓碑間穿行時,用鼻子吸氣,聞到了昨天下雨時泥土的味道。
這裡是她的避難所,當她不想回家的時候,她經常在一棵古老的柳樹下探險或讀書。
這棵柳樹就像墓地上的一個古老的哨兵,在這裡,她可以躲在墳墓中,遠離社會的視線。
她喜歡墓地的氣氛,苔蘚附著在墓碑上的樣子,暴風雨後泥土的味道,破碎和風化的雕像和小路——這是一個她可以獨自一人而不感到孤獨的地方。
偌大的墳場,隻有鳥兒的啁啾聲或一隻流浪貓在墳墓之間偷偷溜過。
當她爬上一座倒塌的方尖碑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叫聲。
“你們快放開我。”
一個膽怯的聲音。
聞聲,林初夏本能地低下身子,躲在墓碑破碎的殘骸下麵。
她從中間的裂縫裡仔細地往外看,看見三個影子正沿著小路走來。
“行了,怕什麼,這隻是個墓地。”
第二個聲音說。
第三個人說:“媽的,小點聲,我們大老遠跑到這裡可不是為了空手而歸的。”
林初夏小心翼翼地溜到倒塌的方尖碑旁邊,首到她可以從破碎的基座周圍偷看,以便更好地觀察入侵者。
這是她第一次和這裡的其他人相遇,她不喜歡這樣。
她注意到三個男孩,其中兩人年齡較大,可能是高三的學生。
他們一身黑,一個紮著馬尾辮,身材魁梧,手臂和肩膀極其粗壯,另一個留著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一隻眼睛。
被拖著往前走的那個男孩身材瘦長,尖尖的鼻子從油膩的頭髮上伸出來,膚色蒼白,眼神空洞。
林初夏皺了皺眉頭,凝神看著三人的背影。
第三個男孩看起來根本不像他們的人,他個子矮一些,穿著一件淺綠色的襯衫,上麵寫著一些她看不清的字。
作為一個男孩,他個子太小了,手臂像鉛筆一樣,偶爾會被那個留著馬尾辮的大塊頭推一下。
“說真的,哥!”
小男孩抱怨道。
“如果他們發現我拿了它,我就有大麻煩了!”“怕什麼,馬德,我知道你也想去看看,對吧?”留著馬尾辮大塊頭把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滿臉陰笑的看著他。
“不不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爺爺說那本書可能很危險……”“廢物。”
留著長劉海的男孩不耐煩地說。
“馬德,你瞅瞅你這小子那慫樣,看見你我就來氣。”
墓碑後麵,林初夏看著他們繼續沿著小路走下去,很顯然那兩個人是在脅迫那個瘦弱的男孩做什麼。
她轉頭環顧了眼西周,陽光被天空的烏雲遮住,整個墓地顯得陰暗重重,一片死寂,偶爾有風吹過枝頭,發著嗚嗚的猶如地獄鬼的吼叫聲。
“要跟上去嗎?”
林初夏猶豫地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