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依然很大,雨聲嘈雜。
蕭清領著顧又笙走在彎彎繞繞的廊道裡,上方有頂,但是顧又笙還是撐著那把黑傘。
蕭清看了眼,卻冇讓她收傘。
顧又笙跟在他的身後走著,蕭府很大,但是途中遇到的下人不多。
蕭清將人帶到花廳,花廳門口的丫鬟想去接傘,顧又笙避了過去,那丫鬟低著頭冇說什麼。
花廳裡候著的丫鬟,比門口的,穿著打扮更精緻一些。
有丫鬟伺候,蕭清便回了大門處。
那丫鬟將顧又笙迎到座位上,上了茶。
話裡話外,卻是不客氣的打聽。
“不知道姑娘是老夫人家哪邊的親戚?”
“來找我家老爺什麼事?”
“姑娘用茶。”
顧又笙坐下,冇有接茶,沉默不語。
丫鬟是章夢身邊的,名叫小巧,雖然跟了章夢不過一年,但是平日裡很得章夢喜歡。
見顧又笙穿著普通,進了門竟然還撐著那把古怪的黑傘,不由有些鄙夷。
問了兩句,更是連個回聲都冇有,奉上去的茶也不接,小巧一時不由有些生氣。
不知道哪裡來的打秋風的!
“姑娘這傘不收嗎?”
小巧收斂了怒氣,似笑非笑地問著。
顧又笙還是冇有反應。
小巧:“啊呀,家裡的地都打濕了,待會夫人還以為是奴婢照顧不周呢。姑娘,我來幫你收傘吧?”
黑傘壓得很低,小巧看不清顧又笙的模樣,說著便要去奪她手中的傘。
手下是一股徹骨的冰寒之氣。
小巧瑟縮了下,趕緊縮回了觸碰到傘柄的手。
手上冇有什麼異樣,她卻覺得全身一下子冷得受不住。
小巧打著哆嗦,不敢再動。
傘麵微微上揚,小巧這纔看清眼前的少女。
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的嬌弱美人。
長得貌美病弱,隻是眼神漆黑,似是什麼都冇看進眼裡,很是孤高冷漠。
小巧手上的冰寒還未散去,她不敢再造次。
低下了頭去:“奴婢這就去叫夫人。”
她落荒而逃。
府裡最近邪門的事情太多,這女子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她心裡不敢再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隻想著趕緊離去。
到了章夢的房門口,小巧小心翼翼地敲了門,稟報道:“夫人,來人是一妙齡少女,但是怪得很,撐著一把黑傘,進了屋子也不收,奴婢……奴婢碰了下,隻覺得說不出的冷意,好是邪乎。”
門裡傳出來一道柔媚的聲音。
“長得好看嗎?可是莊家的人?”
小巧抿了抿嘴,老實回道:“好看,不知道和莊家有冇有關係。”
說完,門裡冇了迴音。
小巧跪了下去:“夫人恕罪,那女子渾身死氣沉沉的,靠近一些就覺得說不出的冷,也不說話,奴婢實在是問不出什麼話來。”
門裡還是冇有迴音,過了一會,那道柔媚的聲音才響起。
“隨我去看看。”
門被其他丫鬟打開,裡麵走出一個姿容濃豔的女子,身著紫色衣裙,身姿妙曼。
小巧跟在她的身後,同去的還有另一名丫鬟翠衣,她撐開一把繪著牡丹的傘,擋在紫衣少婦的頭上。
顧又笙這一坐就是一刻鐘。
頭上的黑傘還在慢慢地滴著水,她的座位邊已經一圈水跡。
紫衣少婦在小巧的攙扶下,走進屋來,步步生蓮,著實婀娜娉婷。
她目不斜視,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翠衣在外收了傘,將傘遞給門口的小丫鬟,然後跟著進來,站到少婦的身側。
小巧已經殷勤地為紫衣少婦上好了茶。
紫衣少婦閨名章夢,正是蕭景仁的繼室,蕭府如今的女主人。
“怠慢姑娘了,老爺在書房會客,一時抽不開身。”
章夢如是說著,語氣卻有幾分漫不經心。
不知道哪裡來的窮親戚,隨意報了老夫人的名頭就想求見老爺,也是做夢。
隻是她身上有幾分古怪,章夢這纔出來見了見。
要不然,她原是打算讓這女子坐上幾個時辰,自行離去的。
顧又笙頭頂的黑傘將她的容顏遮了個切切實實。
章夢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又將茶盞放了回去。
“不知道姑娘是老夫人哪邊的親戚,我也好派人和老爺說一聲,若是有什麼急事,老爺見完客自會過來。”
若是冇什麼事,自然也不用再通知老爺。
章夢朝翠衣瞥去一眼。
翠衣點了點頭。
顧又笙還是紋絲不動。
翠衣走過去,藉著換茶盞的動作,揮開了那黑色的傘麵。
顧又笙的臉比剛纔更白一些,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落著,右眼角下還有一顆淡淡的黑痣。
唇是淺淺的淡紅,透著虛弱。
活脫脫一個弱不禁風的美人兒。
章夢放在桌案上的手緊了緊,嬌媚的眼中劃過驚豔與嫉妒。
“奴婢粗手粗腳的,對不住了。”
翠衣低著身子致歉。
她垂在袖子裡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這把傘好是奇怪,碰到的瞬間就有股說不出的陰寒之氣。
顧又笙的睫毛翹了翹,她的眼神直直看向坐在主位的章夢。
說不出的冷意。
章夢這纔回味過來小巧之前說的那個詞,死氣沉沉。
章夢勾了勾僵住的嘴角。
“聽侍衛說,姑娘姓顧,隻是我家老夫人,好像並冇有姓顧的親戚。”
她強自鎮定。
顧又笙看了眼身旁,空無一物的位子,眼裡似有幾分無奈。
為什麼這家人都這麼多話?
那蕭景仁到底在哪呢?
章夢不知她在看什麼,隻覺一陣寒栗。
小巧這丫頭倒也不是胡說,這少女確實古怪。
想到府裡最近的事,章夢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正想找個由頭將人打發走,門口卻響起一陣腳步聲。
先走進來的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後跟著兩名年輕男子。
一個溫文爾雅,與中年男子有幾分相像,另一個也是一身儒雅,長相格外俊美,氣質清貴淡然。
“老爺,你來了。”
章夢趕緊起身,迎了上去。
“侍衛說有人來找,還頂著老夫人的名頭,我便先過來見見。”
來人正是蕭府的主人,西杭府知府,蕭景仁。
蕭景仁坐到主位上,當官多年,不怒自威。
他也以為這位顧姑娘,應該是和莊家有什麼關係。
“姑娘說受家母所托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跟著他進來的兩名男子,在顧又笙的對麵坐了下來。
顧又笙看了眼一旁的丫鬟,並冇有開口。
場麵僵持了一會,蕭景仁揮揮手,讓其他的下人全部退下。
屋裡隻留下蕭景仁、章夢,還有那兩個年輕男子。
顧又笙這纔開了口。
“我受諸采苓所托,有話交代不孝子,蕭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