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河道極為寬闊,橫臥一條河堤。
值得一提的是,月河也是彙入幽州大運河的源頭之一,運河貫穿南北,直到越州海口,故而又叫京越大瀆,因為河道極為寬闊,被戲稱為鯨川,意味可以通鯨。
何肆讓賃驢小兒在河堤上等一會兒,就自顧自招呼起湖邊的船伕來。
又花了將近一錢銀子,包了去豸山來回的船。
船伕是個漁民,世代家住伢子湖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平日裡就靠些漁獲維生,身為“城裡人”的何肆一出手就是一錢銀子,在這小地方算是極為闊綽了。
何花有些心疼銀子,壓低聲音對何肆說道:“你可真是不把錢當錢啊。”
何肆寬慰道:“撿來的銀子不過夜嘛。”
兩人上了船,兩湖週迴五十裡是京城少有的一片澤國,漁船在稀疏的蘆葦蕩中穿行。
可能是那漁夫覺得一錢銀子受之有愧,他一麵劃槳一麵找話拉近乎,“小哥你這是要去上山的蝙蝠寺嗎?”
何肆點了點頭,隨口說是去行香。
漁夫便誇這蝙蝠寺甚是靈驗,每年二月二的時候舉辦廟市,十裡八鄉的善信都要過去趕節場。
何花聞言一臉疑惑:“蝙蝠寺?好好的寺廟,為什麼要起這個名字?”
漁夫解釋說,蝙蝠寺就在那豸山上,山腰處有一山洞,方言叫做蝙蝠洞,用石欄圍繞,洞中有一種白色蝙蝠,十分罕見,蝙蝠寺因此得名。
“白蝙蝠……”何肆的眉頭卻凝重起來,心道,“果真是這裡……”
從十歲開始,何肆就時常會夢到一座破舊的山寺,起初他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想要逃離,走到山下,卻發現腳下的土地是一片孤嶼,不會水的他雖然能遙遙看見陸地,卻是無法渡水。
後來夢到次數多了,何肆也就見怪不怪了,他漸漸明白這夢境就他一人存在,既然無法逃離所幸就不多思慮,遍遊孤嶼,登高遠眺,有時也會進寺拜佛,瞻龕出神。
船行湖中,何肆朝湖心望去,不過巴掌之地的孤嶼上蝙蝠寺就靜靜坐落於山頭,暮春景色還是略帶蕭索,山上大半的樹木都冇有抽枝發芽,蝙蝠寺就這麼暴露著,鮮少有綠意遮擋。
明黃色的外牆上滿是斑駁脫落的痕跡。
何肆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漁夫見他不說話,也就冇再找話題。
小船緩緩靠岸,漁夫也不打算去放網捉魚了,而是很是客氣地說就在此處等著,讓何肆隨時回來,他會一直在這兒等到天黑。
當然,他不耐心候著也不行,畢竟一錢銀子的船費何肆隻給了一半,剩下一半要回程時再給。
何花先下了船,再拉著何肆的手,扶他下船。
兩人順著石徑上山,何肆的步履有些勉強,何花攙扶著他。
冇走幾步,就看到石階旁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蝙蝠禪寺”。
何花小聲問道:“這麼偏的地方,你真來過嗎?”
何肆點點頭,神色也有些懷念:“好多年前了。”
何花有些懷疑,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何肆敷衍道:“咱們又不是從小到大都黏在一起的。”
總不能說我是夢裡來過很多次吧,這不切實際的話說出來,應該會被當成鬼上身吧,保不齊還要被灌符水。
何花於是不再問了,就跟著何肆,亦步亦趨,兩人走得不快。
何肆當然冇有那種故地重遊、輕車熟路之感,而是左顧右盼、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