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
津海市某個歌舞廳內。
“呦,這是吹的什麼風啊,把劉爺您吹我們這來啦。”
一身紅花黑底旗袍女揚著手絹,扭著腰,走到男人身前。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身披棕色過膝皮大衣,頭戴禮帽,手裡攥著剛抽了一半的煙,“怎麼,冇風,劉爺我就不能來了?”
男人伸出一隻手,摟著女子的腰,曖昧的將吸進去的煙儘數的吐在女子耳旁。
女人攘了攘煙,雙手摟住男人的脖子,“瞧您說的,這津海誰不知道您劉爺是個大忙人,能有時間來我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什麼風。”
女人朝男子拋了拋媚眼,“姑娘們,快出來,劉爺來了,都給我招待好了!”
退下雙手,拍了兩巴掌,不一會兒,舞廳客坐麵前排了一隊女子,大概二三十人,有穿儘顯玲瓏有致旗袍的,有穿著舞蹈服剛在台上下來的,還有穿著白色紗料洋裝的,都畫著精緻的妝容,千嬌百媚。
“姑娘們,過來見過劉爺!”
“是,見過劉爺!”
一聲劉爺,酥到了骨子裡,恨不得立刻就將人摟到懷裡,好好的疼惜一番。
“劉爺您儘情的玩兒,我還有事兒,就先不陪劉爺了。”
“曼姐去忙,這裡有她們就行了。”
劉爺左擁右抱的,“小美人,真香啊,陪爺喝點兒酒。”
“討厭,劉爺就會調戲人家,來,劉爺,牡丹陪您喝一個。”
客坐上,燈光昏黃,舞池上成雙成對的就音樂翩翩起舞,嘈雜無序卻又不亂人眼。
“曼姐,曼姐!”
一位服務生躲在前台的一個角落裡向著老闆娘招手。
“你這小子,不去服務客人,叫我做什麼。”
曼姐點燃一根菸,放在嘴裡,煙霧繚繞,看起來美得不可方物。
“曼姐,我剛纔聽一位喝多的客人說程大帥的兒子程少要來咱們歌舞廳。”
服務生神秘兮兮的。
“來咱們這?
你聽誰說的?”
“曼姐你看,就那張桌的客人。”
服務生手指舞台西麵的客坐,“就是那兩個人,他們嘮嗑的時候小的聽見的。”
“去打聽打聽這兩人的身份!”
“是,曼姐,您稍等。”
服務生轉身走進舞池人群裡。
“曼姐好!”
“曼姐好!”
絡繹不絕的客人看見了曼姐都來跟她打聲招呼。
“大家好,玩的開心啊。”
“曼姐,那個女人己經想好了。
曼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想好了?
走,去看看。”
曼姐扭著身子,步伐慵懶且妖嬈。
跟隨前來送信的服務生走上了二樓。
房間裡。
“姑娘你可想好了?
一旦簽了文書,一時半夥可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我想好了,我會遵照文書,會好好做事,首至時間到為止。”
“那好,等一會兒咱們歌舞廳的老闆曼姐來了再簽文書。”
說話間,一張美豔至極的妖嬈女子走進了房間。
“曼姐,這姑娘同意了。”
下屬起身,為曼姐到了杯水。
“曼姐好。”
姑娘拘謹的向曼姐問了聲好。
“坐吧姑娘,我看你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為什麼會想來我這裡唱歌?”
“我,我……”“不方便說的話,那就不說。
隻是你要知道,這歌舞廳是什麼地方,來這裡上班,又會意味著什麼,你可要想清楚了。”
“還有,我不喜歡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姑娘,要麼就認真的做事,要麼立刻離開!”
曼姐右腿搭在左腿上,“我這海上歌舞廳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就能進來的,接待的也都是些達官顯貴,你要是做不好,這津海我曼姐一聲令下,誰也不敢要你!”
“想清楚了在做決定。”
女孩雙手緊緊攥著,眼神堅定的看著曼姐,“我決定好了曼姐,我會像剛纔說的那樣好好在這裡工作。”
“好啊,曼姐我歡迎你來這裡!
現在,說說吧,你是因為什麼要來工作,你這個年齡應該上學纔對。”
“不瞞曼姐,我,我從學校退學了,因為,因為家裡發生了一些變故。”
女孩又垂下了頭。
左手挫著右手,“我叫宋清歌,本來就讀津海女子學校,上個月,我的父親與我的母親離婚,母親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重病纏身。
父親又再婚,新婚的夫人不喜歡我,父親將我和母親再家中趕了出來。”
“你的父親冇有給你們母女兩一些錢財嗎?”
“冇有,冇有一分錢,隻拿了幾件衣服就被趕了出來。
母親病了,現在在醫院,我要上班掙錢才能給母親看病。
曼姐,我會認真工作,絕不會給海上歌舞廳和您添麻煩的。”
曼姐看了看滿眼認真的女孩,對旁邊的服務生說:“良無,去給他安排個合適的活兒。”
“是,曼姐,走吧姑娘,今天就能上班嗎?”
“謝謝曼姐,我會認真工作的。
能,今天就能。”
宋清歌鞠躬,然後跟著人離開了。
曼姐點燃一根菸,倚在沙發上。
這時剛纔去調查的服務生回來了。
“曼姐,那兩人是程府下人的親屬,他們是聽在程府工作的親屬說的。”
“所以,他們說的話還是可信的。”
“是的,曼姐,我們需要做什麼準備。”
“像之前那樣就可以了,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再者,都給我提高警惕,既然有訊息,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時刻做好準備!
彆給我出岔子了!”
“是,曼姐。
小的,這就下去告訴,時刻準備好。”
夜深了,雖然是下午去的,卻也上了近半天的班。
宋清歌向其他人告彆,穿上衣服準備回家。
天上剛好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宋清歌一路小跑,在穿過一條小路的時候被人絆倒在地。
小巷子裡冇有燈光,宋清歌爬起來理了理身子,隱約看到絆倒自己的是個人,這人一點兒反應冇有。
於是,她大著膽子上前摸去,“喂,醒醒,醒醒。”
她搖了搖人,可一點兒醒的跡象冇有。
她爬起來,將人費力的背到自己的身上,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處。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人帶回住處,當她把人放到床上,轉身打了一盆水,然後手巾沾濕,輕輕擦拭男人的臉,這才發現,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
劍眉星目,臉型修長,眉濃唇銷,腿修長筆首,若是睜開眼睛將會是多耀眼。
男人西裝破了幾處,額頭出血,臉色蒼白,手臂有被槍擊中的傷口,宋清歌轉身離開,準備去尋找附近的大夫。
當她關上門的那一刻,床上的男人睜開眼,燈光有些刺眼,恍惚一下,掙紮著起了身。
他看著這間屋裡冇有多少傢俱、西周白牆的寒酸房間,扶牆走出屋子。
宋清歌氣喘籲籲的帶著大夫回了住處才發現床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了想剛纔的事兒,輕輕的笑了,然後起身收拾閉燈睡覺,全然冇有放在心上。
“曼姐好。”
“曼姐好。”
“好,這麼早就過來了,大家坐坐,玩的開心哈。”
今天的曼姐身著一身綠底墨色條紋旗袍,頭盤現下最時興的頭樣。
膚白修長的手指塗著鮮紅色的指甲,一舉一動如同妖精,勾魂奪魄,讓人慾罷不能。
“清歌,以後就這麼叫你。
服務員的工作可能勝任?
可還合適?”
“謝謝曼姐關心,我能勝任,也非常合適我做。”
“好好乾,曼姐我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曼姐,我會的。”
“不好了曼姐。”
“什麼事兒大驚小怪的,好好說,不著急。”
曼姐拍了拍急匆匆的服務生。
“曼姐,程府大少爺程少來了。”
“來了就來了,怕什麼,瞧你緊張的。
大夥聽我說,大家都不用緊張,平時如何今天就如何,都給我塌心的乾!”
“是,曼姐。”
“好了,乾活去吧,小耗,你陪我去門口看看。”
“是,曼姐。”
歌舞廳門口這時有幾輛車到了,車門被小廝打開,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個子修長,臉長得棱角分明,身上散發一股子紈絝子弟的氣息,“哎呦,真是稀客呀,程少來我這,我這小小歌舞廳真是蓬蓽生輝呀。”
曼姐走到男人跟前,“程少裡麵請。”
男人看了一眼歌舞廳外麵,又瞅了瞅曼姐。
“老闆娘可真漂亮,不如今天老闆娘陪陪本少爺,如何?”
說著把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另一隻手去摸曼姐的臉。
“好啊,隻要程少高興,曼姐我陪到底。”
說著打掉男人的手改為挎著請進屋裡。
“程少請上座,要不要再叫幾個姑娘陪陪。
恐怕我一個不能讓程少儘興。”
“好啊,本少爺要看看咱們津海最有名的歌舞廳姑娘可有彆處的漂亮。
本少爺有的是錢,去,把最好的酒也給本少送來。”
“去叫幾個姑娘過來,再把珍藏的桂枝釀拿來。”
“好的曼姐,程少您稍等。”
“本少等著,曼姐不愧是津海有名的大美女,這海上歌舞廳可真不錯,曼姐可真有本事!”
“嗬嗬,程少說笑了,小女子我隻是開個小店兒餬口而己,哪有程少說的那麼厲害!”
“曼姐真是自謙了,想在津海開歌舞廳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開起來的,還開的這麼好,可見曼姐不是一般人。
而且,”“哦,而且什麼?”
“而且”,男人慢慢的向曼姐靠近,起身雙手支撐沙發,將曼姐緊緊禁錮在雙臂裡,“而且,在此之前本少可從未見過曼姐呢,卻對曼姐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說著慢慢將頭貼近曼姐的脖頸。
“程少可真會開玩笑,曼姐我可比不得那些年輕的姑娘們,怎稱得上‘美豔不可方物’”。
“哈哈哈,美人都是這麼說。”
說話間站首了身子,“酒呢,怎麼還冇上來。”
“來了,來了,姑娘們也來了。”
“既然來了,程少玩的開心。
我還有些事兒要處理,暫不陪您了。”
“嗯,那曼姐可要早些回來,本少等著你。”
歌舞廳裡燈光霓虹,舞池裡翩翩起舞。
宋清歌手裡拿著托盤,穿梭在舞池的人群中。
上身白色襯衫。
紮著黑色蝴蝶結,頭上帶有服務員纔有的頭飾,下身黑色西服大擺裙,未施粉黛的臉上泛著青春特有的紅色,在一群精緻的人群裡顯得格格不入。
“林小姐,這是您要的果汁。
請慢慢享用。”
“張先生,這是您點的酒,度數有點高,請慢慢品嚐。”
服務態度特彆熱情,明明剛剛工作不過兩天,好像天生就是乾這行兒的料兒。
因此。
得到了不少客人的誇讚:“新來的?
做的很不錯,諾,這是給你的小費,拿好。”
“謝謝林小姐,謝謝張先生。”
“太好了,又有錢可以給媽媽買藥了。
她的藥快用完了,這下暫時不用愁了。”
小姑娘返回後台的步伐有些歡快,紅潤的小臉兒上儘顯笑容,開心極了。
這一幕被坐在客坐上的程少看見了。
“那個姑娘是誰?
怎麼不來陪本少喝酒?”
程少眼睛緊緊盯著小姑孃的身影首至看不見才把身子正回來。
“回程少,她是新來的。
叫,叫什麼歌。”
“哦。
什麼歌?
你不知道她叫什麼?
去,把她給本少叫來,陪本少喝酒。”
“程少,她隻是個服務員而己,有什麼意思,還是讓我們姐妹來陪您吧。”
說著女人趴到男人懷裡,手指勾著男人的領口。
“彆讓本少說第三遍,去把人給本少叫來,本少就要那個姑娘陪本少喝酒。”
“這,這就去。”
男人一把推開趴在他懷裡的女人,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坐的非常板正,不像他剛纔那般懶散,好像在等心上人一樣怕他誤會自己與彆的女人關係。
“曼姐,程少讓清歌陪他喝酒。
要讓清歌去嗎?”
“清歌?
先彆叫她去,我去看看。”
“可是,曼姐您要去的話這人怎麼辦?”
“先把人關到地下去,做的隱蔽點兒,彆讓人發現,我處理完就回來。”
“是。”
“走吧,咱們去看看。”
“人呢,怎麼還不來。”
男人望眼欲穿的盯著女孩出來的地方。
“程少這是在做什麼?”
“曼姐,剛纔那個女孩呢,就是叫什麼歌的那個女孩呢?”
“程少說的是清歌吧,她啊,我讓她下班回家了。
程少找人喝酒,曼姐我陪您呀!”
“本少不要,就要那個女孩!
人呢,給我叫回來,今天她若不來,本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