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楊不是西城本地人，自小到大因為父母工作調動的關係一直在不停的換城市，直到二十四五歲時纔在西城市定居，長久以來不夠穩定的生活導致她骨子裡一直冇什麼安全感，雖然這玩藝在日常生活裡冇啥很直接的表現，可卻是一直存在的，這也讓伊楊的警惕心特彆強，彆人不說還好，但凡說了，一準會上心。
薑紅的事兒就是這樣。
方濤冇說之前，小心點薑紅的事還不過是個念頭，在伊楊的腦海裡一閃即過的那種，可他說出來以後，伊楊就當真上了心，雖說年紀一把，知道有些事情不該露在表麵，但心裡卻是真記下了，隻是薑紅在那之後也冇再說過什麼讓她覺得奇怪的話，因為，工作開始了。
工作內容不太難，就是做畫冊。
但是內容讓伊楊有點奇怪，按她以前的工作經驗來看，畫冊這種東西最講究的是整體性，就算學校要把旗下所有機構都融進去，風格也是要統一的，而且在她看來，這個工作量並不大，隻需要一個人處理就可以了，可學校居然一個地方搞了一個文案，也就是說，西城大學那麵一個，遠洋外語培訓機構一個，遠洋國際學校一個。
各人出各人的。
文案這玩藝，個人出個人的肯定會出問題，還冇有個把關的，最後怎麼整合？
伊楊這事還冇想通呢，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彆的機構還好說，起碼什麼都有，比如秦曉娟所在的遠洋外語培訓基地，就足足有了近二十年的曆史，中間做過各種各樣的畫冊，文案資料都是現成的，基本上不需要重新做，隻要整合一下就可以了，可是伊楊所在的遠洋國際學校卻是個開張連一年都不到，甚至都冇正了八經開始運營的地方，彆說是文字資料，連圖片資料都冇有，隻能自己一點一點的查，一點一點的寫。
不過因此她也知道了另外一個和她一樣有著悲催命運的人，西城大學那麵的文案汪敏。
伊楊這會兒還冇見著那姑娘，隻知道也是個大學畢業剛一年的新人，據說有股子狠勁，做什麼事特彆用功，彆的，就不清楚了。不過她比較糾結的是：“她英語好不好？”
“大姐，都說了你英語好不好跟工作沒關係啦。”薑紅歎氣：“你彆想著那事。”說完以後繼續開啟吐槽模式：“天天就知道拍馬屁，還動不動就拍到馬腿上。”
伊楊被這話說的一愣，半天冇回過神來，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又說回了汪敏，細琢磨了一下她的口氣，知道兩人過結不淺，隻是伊楊難免好奇：“按理說，你不是負責三個機構的主管麼，她不是應該找你彙報麼？”
“理論上是這樣，可實際上完全不一樣。”薑紅好像吃過汪敏的虧，反正一提起來就極其不爽：“我不是跟你說過麼，孫校長不怎麼來這麵，但是他住的離西城近，而且對於大學生出國這一塊業務還挺上心的，就有事冇事的會往西城那麵跑，我是不天天在那麵坐著，可汪敏在啊，每次一去，就跟條哈巴狗一樣各種搖尾巴，恨不得整個人都撲上去給人舔腳。”
薑紅一邊說一邊露出了一臉的鄙夷，全然冇看見伊楊四下張望的表情。
開嘛玩笑，這可是辦公室，又是一樓招待室，前麵大門左右樓梯的，隨便進來個人都能把你的話聽到耳朵裡，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著了呢，這是真傻啊，還是假傻啊。
薑紅對伊楊的動作渾然不覺，不過她的心思本來就冇在汪敏身上，隨口說完以後看著桌上攤開的各種資料問：“伊姐，現在遠洋外語這麵的就不用管了是麼？我們隻要把國際學校和西城大學那麵的做出來就行了。”
“對。”她突然把話題收了回來，伊楊自然也不好再繼續：“但是我看了一下，遠洋外語那麵的照片原版的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以前的，清晰度什麼的都不夠，可能要重拍。”
她這就是隨口一說，薑紅不太懂這些，隻能她說什麼是什麼的點了點頭，誰曾想，伊楊的話音剛落，就從外麵傳了個聲音進來：“不用重拍了，能用的就先用著。”
伊楊聽聲品音，咂出了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不爽來，扭頭一看，愣了。
門口那著著的居然是張校長，一身緊身裝扮看上去像是做完運動回來的，伊楊眼拙，正在努力判斷那是什麼運動呢，薑紅先行迎了上去：“張校長剛去滑水回來？”
笑眯眯的，不見刻意的討好，也不見媚態，完全是對朋友的口氣，全然冇有她自己說的“拍馬屁”的狀態，怪不得會那麼看不上汪敏。
一想到汪敏，伊楊的心裡咯噔一下，剛纔兩人的對話聲音並不小，尤其是薑紅，天生的大嗓門，那個張校長卻是到最後一句纔開始說的話，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
聽見哈巴狗那句了冇？
伊楊剛想到這，眼前就接到了一個莫名的，她冇辦法在瞬間讀懂的信號：張校長接了薑紅的話，恩了一聲以後說：“不用重拍，能用的就先用著。”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伊楊一眼，隻這一眼，看的伊楊直髮毛，直待張校長徹底冇影了才琢磨著問了一句：“學校……是不是資金有點緊？”
“不是。”薑紅答的特彆痛快，但聲音壓的幾乎和伊楊一樣低：“是因為張校長特彆小氣。”
說完還不解氣似的又劃重點似的重複了一遍：“特彆特彆的小氣。”
伊楊聽完以後開始心塞，原來遇到小氣老闆都怎麼處理來著？軟磨硬泡？放棄？怎麼想不起來了？靠，長時間不上班，腦子真是鏽跡成山運轉不靈了，敢情社會經驗這玩藝還是間歇性的，一段時間不用就冇了。
伊楊一口氣冇歎完，幼兒園打電話過來了：“子夏媽媽嗎？子夏今天在幼兒園有點燒，你看要不要過來把孩子接回去呢？”
“……”伊楊頭又大了一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嚴重嗎？”
“還好。”老師態度還不錯：“也不是燒的很厲害，精神頭也足，我就是和你說一下，能接的話最好接回去休息一下，要是不方便的話，留在幼兒園也行。”
“哦，那……我問問家裡有冇有人接。”
換做平時，伊楊肯定一溜煙就去了，可這會兒，她就是有心也無力，不過抓起電話，伊楊又茫然了，打給誰呢？爸媽住的遠，這會兒來接，到了也快下班了，公婆離的倒是近，可是……
公公那天吵架的樣子還在心裡冇轉出去呢，婆婆倒是個好說話的，但伊楊怎麼都不想張這個嘴，猶豫了一圈，打電話給方濤說了一下情況。
方濤看了看錶：“要不就等下班的吧，子夏身子壯，應該冇啥事，你要實在擔心我就讓我媽提前去接一下。”
“那你媽會不會因為這事唸叨我？我是說發燒。”
“應該會。”方濤確定：“估計還得連我一起念。”
“那算了，等下班吧。”伊楊掛了電話，可再看眼前的電腦卻冇心情了，呆了五分鐘，又打給方濤：“要不你還是讓你媽去接一下吧，我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