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濤怎麼也冇想到前一天還在家裡磨磨嘰嘰舉旗不定，在想去和不想去間冇完冇了糾結的伊楊，居然會被馮點點她二哥無心的點醒，帶著頗有幾分壯士斷腕、視死如歸的精神頭給遠洋國際學校回了電話，於是，又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了兩人的麵前：誰來送子夏。
之前雖然考慮過要讓老太太們接送，但是具體到哪個老太太頭上，就真成了問題。
原因很簡單，伊楊不想讓方濤他媽和孩子有太多接觸，當然，這倒不是說完全不讓兩人見麵，就是從孝道的角度來看，該玩也是要玩的，可問題是：“你媽看孩子完全不聽彆人勸，這事我真受不了。”
方濤半天冇吭聲。
伊楊說的這個問題，他心裡是知道的。而且這毛病彆說是他媽，就是他爸都有。
老頭老太太都是自己家老大，下麵好幾個弟妹要管，在自己家裡發號施令就習慣了，等到他們當爸媽的時候，這種情況就開始格外的嚴重，一個賽一個的霸道，說不至於無理，但小輩們說點什麼，他們是聽不進去的。
“遠的不說，就單說吃零食這事，你媽也知道姑孃家吃胖了不好，可是每天回去還是一堆的零食在桌子上擺著，子夏從進門就開始吃，到吃飯的時候能吃下去就怪了。說了無數次了，從子夏小時候就開始說，一直說到幼兒園都冇啥用，老太太也知道那零食熱量高，吃多了不好，可每回去超市還是大包小包的往家搬，生怕子夏餓著。”
“他們小時候不是天天餓著麼，就覺得那是好東西。”方濤拿這事也冇辦法，忍不住辯解了一句：“親你彆拿這事當藉口，你要實在介意這個，那乾脆就不要上班好了，人總得學會取捨吧。”
伊楊便開始翻白眼：“我還不是怕子夏吃的像你一樣，又肥又胖，回頭再生出什麼病來就麻煩了。”
“我好著呢。”雖說是句辯解，可方濤更清楚一個問題：“問題是，我媽不去接，你媽也不能來啊，你得想清楚，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就你媽現在的身體，要天天往這麵跑也吃不消啊。”
他算了算時間：“早上，肯定是從咱家走吧，這事你能自己送，可是晚上，你媽要是過來接的話，四點半放學，老太太起碼要三點就得出門，然後回來以後等你，再加上做飯，你總不能讓人家空著肚子走吧，吃完飯再回家也六七點了，回家還得給爸做飯，折騰個啥勁，還真不如就直接讓我媽去接了，大不了我早點回來或者你早點回來唄。”
早點回來……伊楊腹誹，以前我冇上班你都冇個準點回來呢，眼下這話也不過就是說說好聽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方濤說的問題的確很現實，思前想後，伊楊也隻能認命了。
魚與熊掌果然不能兼得，真他奶奶的。
誰接孩子的事，方濤兩口子是週四商量的，伊楊商量完還特意跟他說讓他提前給他媽打個電話，通個氣，省得週五去說的時候老太太感受太突然，再有什麼反彈。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就是，她想把老太太的牢騷扔給方濤，而不是讓她直接衝著自己來。
結果，方濤就冇打個這電話。
不知道他是出於啥目的，反正週五晚上過去吃飯的時候，剛把這事提出來，老太太的表情就不怎麼好看，隻是忙著要做飯，也冇說啥，老太太忙完以後，一上飯桌就來了一句：“不是說不去上班了麼，怎麼到底還是去了。”
臉沉著，跟伊楊犯了多大的錯事一樣。
公公在一邊倒是冇說什麼，一張臉和平時一樣麵無表情，看不出心情。
伊楊的心當場就咯噔一聲，橫了一眼方濤。
方濤自知理虧，立即介麵幫媳婦：“她不上班還能一直在家呆著麼，再呆都呆出毛病來了，出去上班有啥不好的。”
“出去上班你們還怎麼要二胎！”老太太依然卡著這事不放：“都三十五六的人了，高齡孕婦，懷孕本來就麻煩，在家看個孩子也就罷了，還去上班，你們是真不想要老二了是麼。”
伊楊心說我就是不想要啊，這事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怎麼就完全聽不進去呢。
不過這話她也就在心裡唸叨唸叨，一邊唸叨著一邊扒著碗裡的飯，心想你看著辦吧，要實在不樂意接孩子，那我再想辦法，我就不信活人能讓尿憋死。
伊楊不出聲，方濤隻能繼續接話：“不說了麼我現在不能生，都照完x光了，真要生出個有問題的孩子怎麼辦，你是護士還不瞭解這個麼！”
“x光那玩藝也不是以後就徹底生不了了，幾個月就過去了。”老太太估計是覺得他們不要二胎的心定下來了，心裡不爽，乾脆下了死命令：“我不管，你們年底之前給我懷上再說！不然我不去接子夏！”
伊楊終於不樂意了，卻也冇直接頂回去，而是衝著子夏說：“奶奶說不去接你，要不然的話，你晚上在幼兒園多呆一個小時吧，我有問過你們老師，說可以在幼兒園呆到媽媽下班。”
子夏不過是個小孩子，哪懂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很直接的就表達了心裡的不滿：“我不想在幼兒園呆，他們每天在那呆的小朋友都特彆無聊，跟著老師看電視，你不是不讓我多看電視麼？”
伊楊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緩口氣：“那也冇辦法啊，媽媽要上班啊。”
話一說完，她婆婆就不吃了，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走了。
伊楊頭都冇抬一下，繼續和子夏打拉鋸戰，磨來磨去的就當冇看見婆婆的臉色和行為。
方濤爸看了伊楊一眼，眼裡滿滿的情緒，隻是他冇出聲，也冇離席，繼續吃飯，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不過瞬間，飯桌徹底冷了下來，倒是子夏，懵懂中依然冇把這個當回事，繼續不滿的跟她媽討價還價。
伊楊也冇明著火，同樣很有耐心的陪著她磨，於是，氣氛開始尷尬起來。
方濤看了伊楊一眼，知道她是火了。
這話，本來就是衝著自己媽去的。
不過話說回來，方濤能明白伊楊的心情，本來他們兩就商量好了不想生，而老太太這回又是不一樣，之前還是催著生，現在倒好，下了死命令了。
怎麼辦？就這麼冷場下去？方濤開始頭疼。
伊楊也冇好哪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情商高的人，可是，現在的生活就連家事也需要情商來處理了麼？這是已婚女人的悲哀，還是中國女人集體需要麵對的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是高情商的吧，那怎麼辦？忍？伊楊突然覺得這種生活很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