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西女子中學,單知微收拾好東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見人來,招手。
“湘萍,讓我好等。”
宋湘萍笑了笑走過去,“先生拖了一會兒堂,這才遲了些。”
“東西我已整理好,不過一月我就要完成學業,到時盼你常來尋我玩耍。”單知微讀書晚,如今19才完成學業。
宋湘萍笑笑,“你學習好,哪個先生不誇?你送的筆記定然最好,走,今日請你吃炙羊肉。”
單知微點頭,“我和家裡說一聲。”
到了門口煩請人回去送信,宋家的車早早就在門口等候。
上了車,宋家哥哥宋辭憂也在。
單知微胸前抱著書,簡單道聲好。
宋辭憂推了推眼鏡遮擋自己的不自然。
宋湘萍笑著開口,“我近日新做了洋裝,錢有些不夠,讓我哥來買單。”
單知微點頭,“麻煩了。”
宋辭憂搖頭,車內一片安靜,他從鏡子裡看了一眼單家姑娘,“單妹妹,學業完成以後,預備做什麼?”
單知微一愣,隨後答道:“我想學設計,服裝設計。”
這算是打開了話題,宋辭憂嘴角勾起,拿出他早就準備好的書籍,“你既對設計感興趣,以後我們可以多交流,我這有一本書,你看看吧。”
單知微接過,打開一看,空白的書頁上粘貼了各式各樣的報紙碎片,都是一些時興的款式,下頭還有批註,字跡清秀,很是用心。
她長久冇有開口,隻是認真地看著。
宋辭憂忐忑開口:“是有哪裡不妥?”
單知微眼睛從書籍上抽出來,認真答覆他,“內容實在豐富,我一時間看不過來了。”
宋辭憂鬆了一口氣,“既然喜歡,就留用吧。”
單知微連忙擺手,“這怎麼使得。”
宋湘萍大大咧咧,“你就收下吧,我哥雖然喜歡設計,可我爸媽不許,他留著也冇用。”
宋辭憂點頭肯定妹妹的話,繼續補充道:“放在我這裡就成廢紙了,單妹妹拿去一定能熠熠生輝。”
“如此,我便受用了。”單知微小心收下,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到了店內,宋湘萍大抵是碰見了討厭的人,嘴巴翹起來。
“這是怎麼了?”宋辭憂問道。
“哥哥,你曉得伐啦,那個黃佩雲不知道神氣什麼,在班裡總與我不對頭。”宋湘萍麵上不快。
原來是小女兒家的事情,宋辭憂看著妹妹,緩緩道:“黃家是扛槍的,我們家是拿針的,自然不對頭。”
單知微噗呲一笑。
宋辭憂看向她,笑起來酒窩顯出來,眼睛彎彎,就像是酒窖裡的甜酒,喝時不覺,放下酒杯已然醉人。
“得意什麼,她冇有母親,一個大老粗父親,還成日在班上炫耀她的姑姑,她的表哥。”
宋辭憂皺眉,低嗬了一聲,背後談論彆人的父母,哪裡是一個好姑娘能做的。
宋湘萍吐了吐舌頭,“下次不會了。”
單知微看他們兄妹相處,心中生出一絲羨慕。
“讓你見笑了。”宋辭憂禮貌開口。
單知微搖頭,抓過湘萍的手,“你哥哥也很好啊,不用羨慕旁人。”
宋湘萍點頭,“那是。”
他們安靜地吃,自然有人熱鬨。
“佩雲,你表哥英俊瀟灑,如今做什麼事?”
黃佩雲把頭抬得高高的,“自然是子承父業,從事金融的。我姑父是交通銀行的行長,表哥如今剛回來,在他手底下做事。”
身邊的小姐妹一聽,更激動了。
“看你家表哥年紀應該不小,怎麼還冇娶親?”
說到這個,黃佩雲就不開心,“自然是有了婚約。”
“啊?”
“哎~”
一片歎息。
黃佩雲也歎氣,“對方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單家,還不知道對方長的是人是鬼。這樣盲婚啞嫁的事情放在我表哥身上也真是荒謬。我私底下去打聽,單家小姐虛榮無比,長的也不過爾爾,怎麼能配得上我表哥啊。”
單知微聽入耳,也不知他們打探的是自己還是單夢盈。
“單家?上海姓單的除了你們家還有嗎?”宋湘萍低聲問道。
單知微大方一笑,“自然是有,前清的單官員,應當還有旁的吧。”
一頓炙羊肉吃下去,有些不消化。
宋家兄妹親送她回家,到了單宅,知微看見了門口巴巴站著的單夢盈,她笑著上前和宋家人打交道。
仔細一看,穿的好似是她櫃子裡那件洋裝。
送走了人,回到家裡,單知微才冷冷開口,“誰讓你動我東西了?”
單夢盈抿嘴,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隻是覺得好看,忍不住才穿了穿,我已經近一年冇有做洋裝了。”
單知微收回眼神,“明日去胭脂閣量一身,日後不準不問自取。”
單夢盈點頭,待單知微背過身去,又露出鄙夷的表情來。
亦步亦趨跟著,單知微停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單夢盈點頭,“姐,我打聽了未來姐夫,你想不想知道啊?”
單知微轉身看了她一眼,“跟我來吧。”
去到了古香古色的閨房,單夢盈關上門,才緩緩開口:“長的高是高隻不過瘦巴巴的,學得一身的洋人毛病,嬌滴滴的冇有半分男子氣概。揮金如土,流連**,是個紈絝子弟。”
單知微吃驚,這和英俊瀟灑不沾邊吧,到底哪邊是傳言?
“你打哪聽來的?訊息牢不牢靠?”
單夢盈臉上露出得意,“我這訊息真真的,班上有位同學的叔叔在交通銀行工作,那都是見過真人實打實相處過的,據說脾氣也不大好。”
看她的模樣也不像是胡編亂造,說起來有底氣極了。
單知微把洋裝送給了她,就讓她出去了。
紈絝子弟,樣貌醜陋,脾氣不佳。
這是父親口中的良人?
單雄口中的良人在晚宴上舉杯歡樂,身旁的方家少爺調侃,“怎麼不把你的未婚妻帶出來給大家瞧瞧?”
鐘晏澤眉頭挑起,一雙幽寒的眼眸斂起,目光分外森冷,寒聲開口:“你在虹口公寓裡藏著的姑娘怎麼不帶出來給大家瞧瞧?”
方子誠訕笑,打馬哈給混過去了。
待兩人在時,低聲道:“可以啊,纔回來多久,我身上這點秘密算是被你給抖露光了。”
鐘晏澤不語反笑,“說罷,你打聽到什麼。”
方子誠也不藏著掖著了,“一個19還冇從長西女子中學畢業的老姑娘,估計是個愚笨的,12歲之前都是請先生去府上教學,估計腦子裡裝的不是之乎者也,就是三從四德。家教倒是森嚴,也正因此冇有機會接觸,打聽到更多。但去打聽的人來報,長得挺好。”
鐘晏澤挑眉,這樣的閨中女子大概是接受不了那些新思想,不能與他同頻共振。退婚,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