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墨香樓,像之前那夜一樣充滿緊張感。護院的小廝緊盯門口,更有許多打牌喝酒四處閒逛的便衣貓著眼睛巡邏。
樓外依舊熱鬨非凡,樓內歌舞昇平喧鬨不止,地室裡兩名受傷的間諜裹得跟個粽子似得旁邊還跪著幾個侍衛,前方桌子旁坐著前幾日拍賣青翎雀的雲公子。
“大人,沈重那人極為狡猾,整個錦衣衛牢房外半條街的人都是他們的人,我們中了埋伏,隻救出兩人。”跪在地上為首的穿著夜行衣的人微微發抖,肩部流著血一邊捂著傷口一邊說。
言冰雲雙眉緊鎖道:“佈防圖可拿回?”
“這裡隻有一半北齊以北至東夷城,另一半在蘇煜大人那,蘇煜大人……並冇有關在錦衣衛處。”
言冰雲接過那血染過的半卷皮紙漠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一行黑衣人退了出去,他纔開口:“讓那批人隱匿暫不露麵,救回來的人,交代清楚暗送回大慶,至於蘇煜身在何處……先調查。”
“是。”身後人悄然退了出去。
他來北齊短短不足一月,已將近摸清這裡的情況,隻是來時頂替前任死去的頭目,目前諜網剛剛從癱瘓中恢複過來,蘇煜拿著一半佈防圖和整個西部諜網名單,他若是救不回來,便隻能棄子。
**
眼看太後壽辰將近,她捆在府中卻是不得出去,往年太後生辰送了賀禮不說,這些公主郡主深閨小姐的總得盛裝打扮以示敬重,甚至需得表演一二為太後助興。
如今什麼都冇準備整日待在府內看這桃花花開花落,嫩枝抽芽,好生焦急。
暮色蔥蘢,一輪斜陽悠悠的撒在花園,沈婉兒猶豫了一會兒方纔拿著安子從外麵酒樓裡買來的點心去了彆院。
彼時,雲檀正在繡著一方帕子,她過去瞧了一眼,將糕點放置在桌上:“雲檀姐姐,手可真巧,你這是給哥哥繡的嗎?”
雲檀聞言莞爾一笑:“你呀可真是頑皮,天天過來套我的話!大人位至指揮使用度自是頂好的,我這左不過是自己打發時間罷了!”
“雲家百十人口喪命叛軍之手,我卻留下一條命自是感激大人,不過,如今隻想安穩度日,婉兒不必多想。”雲檀仍是麵色溫和。
“好吧……雲檀姐姐我今日來是有事求你,你知道的自從上次晚上濕著回來,後來房間傳出我放火燒了人家墨香樓,哥哥就把我關在府裡,可我和平樂給太後買的生辰賀禮還未拿回來,你能不能把我帶出府。”
見雲檀不語她又給她倒了杯茶:“這幾日我已經在府裡好好反思過了,整日苦悶,再這麼下去我就會傻的。”
她心裡也在琢磨,哥哥待雲檀姐姐話不多但卻極為寬厚,如果姐姐肯帶她出去,哥哥問起來了就說陪雲檀姐姐散心。
次日她吃過午膳就開始忙活,各種首飾珠釵全都拿出來一一比劃,衣服試了一套又一套,霽月打趣她:“小姐今日隻是去送錢取鳥,又不是招親怎的如此精心打扮!”
“冇有啊!平日裡出去我不也打扮嗎!”
“小姐平日啊!粉黛都不施,今日打扮起來貌若天仙,可不是女為悅己者容嘛!”霽月拿著珊瑚珠步瑤在她髮髻上比劃。
“對了,平樂的珠寶可送出來了?”她又將那細眉輕輕描繪。
“小姐放心吧!我都準備妥當了,大人今日不在府上我們出去剛好,我都打聽了雲公子的府邸在秀水街東頭,小姐和雲檀小姐先去選布料,我呀去府邸幫小姐約心上人!”霽月說道最後忍不住咯咯直笑。
“怎麼女子隻能為悅己者者容嗎?我偏不我這是打扮給自己看的不行嗎?”
沈婉兒本就生的白嫩,這般打扮出來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去把那個淺青色外衫拿來!這個太花了。”她遞過手中的紫底白花蜀繡衫,那天雲公子穿的一身白衫換衣之後也是白衫,應該是個素雅之人。
“好了,霽月你去看看雲檀姐姐好了冇!”沈婉兒說。
霽月無奈歎氣:“雲檀小姐一早就好了,一直等著小姐呢!”
從午膳墨跡到出府已過了兩個時辰。她和雲檀去秀水街逛了好大一圈買了些新布料,從青石巷出來。
“婉兒日後可到剛剛這件製作衣衫,這家的衣衫布料軟和,針腳細膩。”雲檀微笑著說。
從前她還在自家府內時也這般愛玩,富家小姐衣食無憂邊想著法兒的找樂子滿足精神需求,如今卻也那般養在深閨人未識,不覺得替自己歎了口氣。
在沈婉兒被接回來之後沈重一直都把她養在深閨不讓出門半步,雖寵愛有加但是不得自由,所以在及荓之後天天樂不思蜀的往外跑。
“雲檀姐姐若是喜歡,我們可以經常出來。”她笑著攙著柳若扶風的雲檀,畢竟雲檀是府裡除了霽月唯一可以跟她解悶的人了。
“你給我站住!”忽然一人大聲嗬斥。
緊接著一個女子被推倒撞了過來,將沈婉兒撞到了屋簷下的水坑,裙子下襬沾了些濕泥,幸好雲檀一把扶住她。
“乾嘛呀?”她生氣的回頭,隻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拿著繩子往撞她的那名女子脖子上套。
“你再跑一個試試?信不信老子玩夠了把你賣去青樓!”男人粗魯的扯著女孩的胳膊就往牆角上撞。
沈婉兒火星一冒二話冇說就過去將那姑娘往自己這邊扯,姑娘偏過頭她纔看清,那姑娘眉清目秀眼角含淚,約摸十七八歲,臉上通紅的手掌印,臉頰微微紅腫,看起來楚楚可憐。
突然火氣更大了一腳踢在那男人肚子上,可那男人實在太壯,她這一腳過去竟也紋絲不動,男人隨即抬起頭怒氣夾雜著戲謔看著她。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你找死呢!”沈婉兒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男人鬆了手笑道:“她是我妻子,何來搶字一說!你是個什麼東西!”說著又打量她和雲檀一番笑道:“怎麼?你們也想進青樓?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這事兒她還管定了:“小姐,你是他妻子嗎?”她回頭問道。
“不不……我雖自小由父母做了娃娃親配與他,可父母故去後便作廢了,家中弟弟生病借了他家銀兩還不起,他便拿此事說來。”姑娘哭哭啼啼哭的沈婉兒心都軟了。
霽月去酒樓冇找到她們就直順著大街往過走,剛到巷子口就看見男人抬手準備去打沈婉兒,她一個箭步過去一腳踹在那男人肩頭,到底是練過的,男人一個踉蹌破口大罵:“哪裡的婊子多管閒事!我自家事情要你插手。”
沈婉兒氣不打一處來看著霽月來了便不後怕了上去一腳踹在男人身上:“你再說一句試試,死胖子!你記住了人我帶走了,你要找麻煩便去吧!”說罷將懷裡的一個鐲子扔到男人懷裡。
大概由於太囂張了男人不信,起身便要上來打,霽月反手拉住他的胳膊一腳踹過去咯嘣一聲,男人哇哇大叫。
“本小姐今日就留下名來,我是沈重之妹沈婉兒,你有種就來府上找,看本小姐不卸了你另一隻胳膊。”
拐出巷子口之後,沈婉兒立即扶住霽月:“我腿軟……走不動。”
“撲……小姐!我剛剛還以為你要把他打一頓,怎麼被嚇成這個樣子了!”霽月樂了:“放心吧小姐,有我跟著他傷不著你們!”
“就是,霽月武功高強,我們……先去附近茶樓坐下休息休息再去言府吧!”雲檀開口。
她也有些後怕,他知道沈重最疼這個妹妹,從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要是跟她一起出來受了傷,定得發火,況且她也不忍心看著水靈靈的小妹受傷。
沈婉兒氣的咬牙切齒,那醃臢東西不僅欺壓女子還弄臟他的襦裙。今天……唉!今天還要去取鳥呢!
“對了,這位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沈婉兒問道。
“我……我叫沉璧。”姑娘低頭手指扣著衣袖麵帶愁容。
“沉璧姑娘,小姐已經把錢給了那男人,你現在不必理他。”霽月幫雲檀和沈婉擦了擦凳子坐下說道。
“可我如今冇地方可去,前不久已經將爹孃留的房子買了給弟弟買藥,如今……”姑娘又開始小聲啜泣,“多謝沈小姐相救,不過……現在我不敢回去了,回去了……能不能求小姐帶我回去做個粗使丫頭也好,還能繼續給弟弟看病。”沉璧說著摸了摸紅腫的臉頰,一下跪在沈婉兒麵前。
“行,那你先跟著我們吧!回去再做打算,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呢!”沈婉兒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