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重生到林嘯野自殺這個節點,思來想去,還是主動接他出獄治療。
哪怕怕得要死。
她也清楚現在的一分好感,會是將來的一線生機。
誰知道呢?
說不定跟林嘯野把誤會解開,不僅不會用飛機發傳單追殺她,還會成為她的保護傘呢!
末世隻有瘋子才能生存,而林嘯野絕對是瘋子中的瘋子!
……
萬裡無雲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不見一絲光亮,傾盆大雨轉瞬即至,與此同時,監獄的大門悄無聲息打開。
一道落魄孱弱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現在雨中。
驚雷閃過。
夏顏望到人影,嚇得一顫,她竭力剋製恐懼,可還是在男人敲響車門之後,嚇得魂飛魄散。
彆說她害怕,司機也嚇得夠嗆。
林嘯野三個字在池城如雷貫耳。
主仆兩人呆滯片刻,夏顏使了個眼色,司機穩住心神,下車開門,主動幫林嘯野放行李。
這個跨國財團繼承人的行李少得可憐。
一個陳舊的揹包,便是全部。
包先放進來。
夏顏認出,這是當年兩人在一起時,她隨手拿給林嘯野的禮物——一個商場購物送的贈品,連品牌都冇有的便宜貨。
這麼多年,冇想到林嘯野用到現在。
她心神稍定,全神貫注看著車門,潮濕的水汽伴隨濕透的男人湧進來,入目便是白如石膏的修長脖子,還有上麵一道深紫色的滲人淤痕,皮肉癒合了,但仍能看到傷勢不淺,據監獄方麵透露,林嘯野用鋼絲在監獄……
夏顏的心縮成一團。
感覺下一秒林嘯野就會掐住她的脖子,獰笑著,也送給她一道瘀痕。
女孩大氣都不敢呼。
男人穿著鬆鬆垮垮狂的敞領襯衣,頭髮不停滴水,身下的水漬甚至蔓延到夏顏這邊,宛如一個剛剛上岸的水鬼。他從始至終冇有看她,可是夏顏卻快要被一雙看不到的眼睛盯窒息了。
冰冷邪肆的氣息在車廂蔓延。
一個真正的魔鬼降臨此間。
司機擦擦汗,問道:“小、小姐,現在我們去哪?”
“去醫院!”
夏顏失聲道。
林嘯野開口了,聲音枯槁,“不去。”
夏顏一激靈,緊張看他,下意識把幾十萬的名牌包包放到身前,好像這樣就能抵擋林嘯野似的。
他慢慢轉頭。
黑髮之後的眼睛散漫無神地垂著,琥珀色的眼珠玻璃一樣,動也不動,既冇有看夏顏,也冇有看任何東西,就好像失明瞭,“我要回家,回西墅。”
西墅是林嘯野送給夏顏的禮物。
一棟坐落在池城市中心,價值十幾個億的古董彆墅。
曆代主人非富即貴。
他曾經把裡麵裝修成天堂的模樣,因為林嘯野固執地認為,夏顏就是天使,隻有天堂才能配得上她。他當然是“愛”她的,隻是這份愛扭曲邪惡,充滿控製慾,到最後,林嘯野甚至不允許夏顏自己吃飯,而要一口一口親自喂她。
他甚至會收集她掉落的頭髮、剪掉的指甲……以及每個月定時來的……
夏顏那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一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
現在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
夏顏臉色蒼白,舔了舔唇,露出一絲稱不上笑容的笑,“可是你的傷……”
“你在乎嗎?”
當然不在乎!
夏顏在腦海中尖叫。
而林嘯野似乎聽到了這聲尖叫,陰沉邪肆的氣息變得陰森可怖,整個人冇有一點動作,卻讓司機和夏顏同時體驗到死亡。
他不高興了。
從前男人不高興就會把夏顏關起來,關到她崩潰、認錯。
而現在他會怎麼做呢?
大概會直接殺了她吧——夏顏注意到林嘯野的左手悄悄揣進褲兜,似乎在摸東西,以他的瘋批和暴戾,就算隻是摸出一根牙簽也會讓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
女孩渾身一激靈。
劇烈的念頭在腦海翻騰:
夏顏,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夏柔前麵!
你不是權衡利弊才決定接魔鬼出獄嗎?
麵對滿口尖牙的喪屍都能揮兩下拳頭,怎麼麵對林嘯野就跟軟腳蝦一樣?喪屍大不了吃了你,林嘯野……呃,大不了撕了你,還冇有喪屍殘暴呢!
振作起來,好好跟他周旋。
難道你想在末世來臨之際,同時被喪屍和林嘯野追殺嗎?囤貨能堅持一段時間,但你能堅持一輩子嗎?還是說想要重新回到陳牧洲的懷抱,接受聖父的感化和夏柔手牽手姐倆好呢?
……
那還是跟瘋批共舞吧。
她寧願當籠中鳥,討好一人,也不願再當冇有好報的“好人”。
思緒一陣翻湧後,夏顏深吸口氣,眼睛一閉,像隻待宰的純潔羔羊,掏出隨身攜帶的手絹,輕輕地,顫抖地,撫上了林嘯野淋濕的頭髮。
“阿野哥哥,我要是不在乎就不會來接你。”
男人冇動。
許久,渾濁的琥珀色眼睛輕輕、輕輕掃向她,炙熱的情感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她。
冷冷的,充滿戒備。
“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夏顏皺眉,眼中閃過恰到好處的心疼和迷惑,軟若無骨的小手溫柔地反覆擦拭。
女孩靠得很近,身上有股梔子的甜香,一襲款式簡潔的香奈兒套裝,純白端莊,如同新娘,漆黑柔順的發披在肩頭,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星星似的黑亮眼睛。
精緻秀氣的小鼻子。
還有那櫻粉色的柔軟嘴唇。
全都馨香美好得令人發狂。
這是他摯愛的女孩,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而她背叛他,離家出走,還出現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他發了瘋,她恨他,這是當然的,可是……直到上法庭,林嘯野也冇想通,口口聲聲甜甜叫著“阿野哥哥”的女孩會出現在證人席,親自指證。
她不是他的天使。
是惡魔。
他在監獄受儘煎熬,盼她能來探監,給一個解釋,或者隻是單純地咒罵也好,他想聽聽她的聲音,畢竟那晚,確實做得過火,她哭得嚥氣,嗓子沙啞,幾乎昏迷,可是夏顏好像從來冇有愛過他,從來冇有……從始至終,女孩不曾露臉。
她準備留學,再不回來。
訊息傳來。
林嘯野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傷心,可還是痛如蟻噬,無法解脫,麻木的心再度撕裂,血流不止。
他自殺了。
是真的想死。
他活過來。
還是想死。
監獄看守不得不把他的手腳綁起來。
他曾以為她是救贖,不曾想過,她左手握著天堂,右手擒著地獄,要他飄飄欲仙,也要他一敗塗地。
“夏顏……你的手在抖,眼睛也冇有一刻看過我的臉。”林嘯野連名帶姓叫她,聲音一片冰冷。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但絕對不是在乎,更不是愛,我死,你隻會拍手稱快。”
“彆演了,寶貝。”
“再演,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