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梔氣定神閒的回望著他,一絲畏懼也無:“陛下若相信,我再怎麼解釋也無用,陛下若不相信,我不解釋又有何妨。”
顧路寒暗自皺眉,本想以此事敲打敲打林青梔,冇想到林青梔根本不畏懼。
其實林青梔是否私通他再清楚不過。
顧路寒好似碰了個軟釘子,一時進退兩難。
看出皇帝的窘境,夏公公及時解圍:“陛下,皇後孃娘還等著您呢。”
於是此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林青梔看著顧路寒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酸澀的漣漪。
就在顧路寒的車輦遠去,她準備回宮時,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事業中。
宋淩臣雖然一身太醫朝服,但不掩其風姿。
剛被顧路寒興師問罪與宋淩臣私通,宋淩臣就來了。
林青梔蹙眉,衝著他搖了搖頭。
宋淩臣立馬瞭然,調轉了方向。
她知道宋淩臣必然是對江心白有孕一事調查出結果來了,纔來汀蘭殿的。
雖然心急如焚,但現在隻有一個字——“等”。
夏天暑期最盛的時候,照例是要去避暑山莊的。
顧路寒後宮凋敝,隻有江心白和林青梔二人。
乾脆全帶去避暑。
林青梔未出嫁時,年年隨著老皇帝來這避暑山莊。
而江心白則是第一次來,難免有些興奮。
她坐著皇後的儀仗,耀武揚威的模樣像極了開屏的孔雀。
避暑山莊並不大,好在風景怡人。
在宮內積鬱許久的濁氣終於可以在這裡吐個乾淨。
夜間涼風細細,蟲鳴陣陣,當日是比宮內愜意許多。
林青梔住的閣子和江心白的住處相去甚遠,但即便如此,也阻擋不了江心白日日到她住處挑釁的熱情。
眼看著江心白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林青梔篤定她確有身孕。
隻是因為自己這個變數,身孕提前了。
回宮的時候,江心白的孕肚已頗具規模。
她的驕矜也幾乎達到了頂峰。
因為江心白懷的是他第一個孩子的緣故,他對她千依百順。
哪怕是江心白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顧路寒也能給她摘下來。
第二十章回宮路上,馬車綿延數裡。
林青梔正坐在馬車裡打盹兒,忽聽前方一陣嘈雜人聲。
她掀開簾子,尚且存留著夏日暑氣的陽光落在臉上。
馬車驟然停下,一個小太監慌裡慌張的喊著:“太醫呢?
皇後孃娘不好了!”
幾個太醫急匆匆的從後邊的馬車上奔下來,慌忙往前衝。
林青梔對此事毫無興趣,她放下簾子,坐在悶熱的馬車裡閉目養神。
馬車內的冰漸漸化成水,日頭也漸漸沉下去。
與此同時,寬敞的馬車裡。
江心白腿間淌著血,她不住喊著疼,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來。
顧路寒站在馬車外,臉色陰沉的要滴水。
常給江心白診治的太醫兩手是血,連滾帶爬的跪到顧路寒跟前:“陛下,娘娘她舊毒複發,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一屍兩命啊!”
顧路寒緊鎖眉頭:“若是暫時壓製住毒性呢?”
“此毒極為霸道,若單單隻是壓製,娘娘腹中的龍子……”太醫戰戰兢兢跪在顧路寒身前。
顧路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皇後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
車內,正聲嘶力竭偽裝的江心白險些露餡。
她惡狠狠的咬住宮女送到她嘴邊的帕子。
即便是皇子、即便是自己,這兩個砝碼加起來都不如林青梔那個賤人嗎?
她眼中閃著怨毒的光,恨不得能將林青梔吞吃入腹。
林青梔看見顧路寒來找她時,並不驚詫。
她知道自己的血比多少珍貴的天才地寶還要好用。
都說“易求千年參,難得麒麟血。”
她接過匕首,眼也不眨在滿是傷痕的手臂上劃下一道。
這種事情她太過熟稔,以至於疼痛都變得習以為常。
殷紅的血淌進白玉碗,極致的紅和白構成一副鮮明的色彩。
“夠了!”
剛剛鋪滿碗底,顧路寒便蹙眉喊到。
林青梔恍若未聞,繼續將血滴進碗中。
“我說夠了!”
顧路寒一把扯過林青梔的胳膊,一旁的太醫趕忙麻利的替她包紮。
雖然修養許久,身體已經大好,但驟然放血,還是令她眼前有些昏黑。
最後定格在視野中的畫麵,是顧路寒端著盛血的玉碗離開的背影。
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離自己而去,從前是,現在也是。
聽到江心白的孩子冇能保住這個訊息的瞬間,林青梔有一瞬難過。
她想,那到底不過是一個孩子,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但很快,她的惋惜被宋淩臣的到來打破。
宋淩臣恭恭敬敬行過禮,嘴裡說的是:“娘娘,下臣為您診脈。”
可實際上他卻走到書桌旁,寫起字來。
“江心白假孕。”
林青梔盯著這幾個字,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她疑惑的眼神催促著宋淩臣繼續往下寫:“江心白勾結太醫,假孕爭寵。”
林青梔怔住了,既然冇有孩子,那回宮時那場舊毒複發的戲是不是也是演得呢?
“江心白的體內奇毒呢?”
她拿起筆迅速寫下。
“並無奇毒,而是一種特質藥丸,服下後宛如中毒。”
看著宋淩臣的字,林青梔隻覺腦袋轟然作響。
第二十一章林青梔做夢也想不到,江心白為了顧路寒能做到這一步。
偽造奇毒甚至偽造身孕。
更可怕的是,顧路寒從來冇有懷疑過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悶堵出現在胸口。
她緊緊握著尚且包紮的取血傷口,無力的坐到軟椅上。
她一個炮灰女配,哪裡能鬥得過女主?
林青梔嘲諷的笑了笑。
即便是把這些事稟告顧路寒,恐怕江心白也隻會得到一些不痛不癢的處罰。
她頹然的望向窗外,秋日肅殺之景已然初見端倪。
燒掉寫滿字的紙,宋淩臣看著林青梔滿臉頹然,忍不住出言安慰:“娘娘,憂思過重,傷氣血。”
林青梔點點頭:“多謝宋太醫。”
江心白小產這件事鬨了半個多月。
整個宮裡的人都要為她未出世的孩子抄經祈福。
弄得怨聲載道。
林青梔一麵不緊不慢抄著經書,一麵心中冷笑不止: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孩子祈福,鬨得後宮不寧,江心白也不怕報應。
就在這時,宮裡的宮女氣喘籲籲跑進來:“娘娘,大事不好了!”
林青梔手下筆不停,沉靜問道:“何事?”
宮女慌慌張張說:“椒房宮皇後孃娘正鬨著要出家呢。”
林青梔的筆霎時停下,但她仍舊冇有回頭,反而繼續問道:“為何?”
“皇後孃娘說要出家,親自為胎兒祈福。”
宮女說完,林青梔不禁冷笑出聲,她倒是低看江心白了,放在現代高低得給她頒個奧斯卡。
“陛下呢?”
宮女低下頭老實答道:“陛下正在椒房宮安慰皇後孃娘。”
林青梔點點頭,繼續埋頭寫經書。
旁的宮女諾諾道:“娘娘,椒房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您不去看看嗎?”
林青梔氣定神閒的繼續抄經:“這麼大一個後宮,就我和她兩個人,我不去找她,她自會來找我。”
果不其然,三日後,江心白出現在了汀蘭殿。
她一身華服,臉色紅潤,哪裡有半分小產後虛弱的模樣。
“林青梔,你殿內陛下不常來,如此冷清,一個人住豈不浪費?”
江心白打量著林青梔空蕩蕩的宮殿,不由得意。
她思忖片刻:“本宮記得西邊有一處宮殿,你住著倒也不算浪費。”
西邊的宮殿裡,有人人避之不及的冷宮,林青梔自小在宮中長大,豈能不知。
她自然知道江心白打的什麼算盤。
把她扔到宮裡某個犄角旮旯的宮殿,好方便下手。
“汀蘭宮很好,我不換。”
林青梔的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連表麵上的和諧都懶得維持。
江心白看她冷淡的模樣,氣的牙癢癢:“你以為你還是公主嗎?
本宮乃統領六宮的皇後,本宮的賞也是罰、罰也是賞!”
她的聲音極為尖利,迴盪在宮廷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林青梔並不因此畏懼,宮裡那些外強中乾的娘娘她年幼時看的太多了。
“怎麼?
倘若我就是不搬,你還能動用私刑不成?”
林青梔鎮定的神色令江心白心中的妒火再次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