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都好。”
瞧著圍過來的年輕姑娘個個裝扮漂亮,吳主任心情不錯,頷首迴應了她們,便笑著問道:“大家都到了吧?點人數了冇有?”
高個薄唇姑娘連忙搶先回道:“吳主任,我剛剛點了人數,是十六個,應該是齊了。”
吳主任搖頭:“不對,差一個。”
高個薄唇姑娘有些尷尬,其他姑娘麵麵相覷,疑惑少的那個是誰。
吳主任目光掃視一圈,便明瞭:“少了最漂亮的那個,不過還差兩分鐘到點,不急。”
這話一出,高個薄唇的符佳容心頭一跳,猛地想起之前被她輕視驅趕的土包子,對方戴著棉猴帽子擋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在外麵的那雙眼尾上翹的杏眼,讓她心底生出一絲警惕。
恰在這時,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對不起吳主任,我來晚了,讓您久等了。”
符佳容回頭,果然看到了讓她警惕之人,對方還心機地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白皙小臉,比自己白了好幾度,符佳容暗恨地咬住唇。
“不晚,我也剛到。”吳主任笑容親切,上前握住馮明舒的手打趣道,“手不冷,看來你穿得很厚實。”
厚實得快成球的馮明舒,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堅定自己小透明的路線。
“好了,時間到了,咱們都進去吧。”吳主任招呼一聲,領著人快步走向禮堂入口,手還一直拉著馮明舒。
馮明舒有些受寵若驚,但也不好掙開,隻得跟上吳主任的腳步。
而她這獨一份的待遇,年輕姑娘們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更多的是好奇,紛紛揣測她的身份。
趕著入場的不止女同誌,還有一列身姿挺拔的軍人,他們步伐穩健,眼神湛亮,但與姑娘們距離相近時,目光就有些分散了。
姑娘們羞紅了臉,也偷偷打量對麵。
唯有馮明舒一直低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眼看去,隻能瞧見她烏黑的發頂,一條齊整的麻花辮,還有一截若隱若現的雪白脖頸。
好吧,露出那點脖頸是她的小小失誤,但紅色圍巾更顯眼,她不敢戴。
翟慶平是這一列軍官中個子最高的,眼光也高,前兩次的聯誼舞會他都來了,但冇有一個瞧上的,這一次他也冇抱什麼希望,就當是來聽聽音樂放鬆一下。
隻是當他目光散漫地隨意一瞥,就在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同誌當中瞧見了一抹雪白,被晃了一下眼。
不過,長得白的姑娘他也不是冇見過,翟慶平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抬腳走入禮堂,就滑向角落裡的長椅。
吳主任一早就盯著他了,哪能放過他,立刻招手:“翟同誌,你過來一下。”
“吳主任,您是大忙人怎麼抽空過來了?”翟慶平見躲不過,嘴角噙著一抹笑走過去寒暄。
吳主任笑吟吟道:“我再忙,也得關心你們這些部隊單身漢的婚姻問題。今兒我帶了一位朋友的女兒,我為你們介紹。”
翟慶平不以為意:“吳主任,您就彆為我操心了,我現在冇這個心思……”
話音忽然頓住,因為吳主任招手叫來一個姑娘,巴掌大的小臉,皮膚雪白,杏眸圓亮,紅唇似櫻,臉頰帶粉,好似清晨枝頭上一顆帶著露珠的鮮桃。
恍惚間他想起來,這就是之前因為一截雪白脖頸晃了他眼的姑娘。
原來她長這樣啊。
“怎麼,你不想認識?那算了,我把明舒介紹給其他人。”吳主任笑得戲虐,拉著馮明舒的手作勢離開。
“請等一下。”
翟慶平醒過神,一個健步擋住了她們的去路,目光落在馮明舒臉上,含笑伸出手:“你好,認識一下,我是翟慶平,京城人,目前在濱城海事學院進修。”
陌生男人的靠近,讓馮明舒有些緊張,但她還是保持禮貌伸出手:“您好,我叫馮明舒。”
翟慶平嘴角帶笑,握向那隻手,隻是剛觸碰到不待收攏,細白指尖就跟遊魚一樣溜走了。
吳主任看得分明,笑起來:“既然你們認識了,就自己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吳主任放心,我會照顧好馮同誌。”翟慶平立刻承諾,嘴角帶著輕鬆的笑意。
“老周,你可快點,舞會都已經開始了。”
這時,禮堂入口又來了兩名軍官,一個麵龐黝黑,一個個頭極高,隻是後者頭上還纏著紗布,神情略有些不耐。
“陸向前,你拉我一個病號來跳舞,不覺得自己缺德嗎?”
“嘿,這可不怨我,是咱政委叫我去醫院拉你。咱政委說了,你隻要能下床就得來,還叫我給你傳句話。”
“你傳吧。”
“咳咳,你聽好了。”陸向前咳兩聲,擺出架勢,就中氣十足地喝道,“周晉山,漂亮姑娘又不是老虎,你個瓜娃子不要慫,搶個最漂亮的回來!”
此刻恰好一曲音樂放完,新曲還未放,就這麼一個空擋,陸向前的大嗓門就傳遍整個禮堂。
堂內所有人,唰地轉頭看來。
瓜娃子·周晉山臉一黑,掉頭就走。
“誒,老周你彆走啊,我剛纔不是故意的,就是趕巧了。”陸向前連忙拉住他道歉。
這一拉扯,不少軍官就走過來,紛紛跟周晉山打招呼,關心他的傷勢和恢複情況。
翟慶平也去了,走之前跟馮明舒告了聲罪,又道很快回來。
馮明舒很想告訴他大可不必,但對方走得快,她便去角落裡找了張長椅坐下,打算再熬點時間就離開。
“你不好奇那位周晉山是誰嗎?”
眼前光線一暗,符佳容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問道。
馮明舒抬眸看了符佳容一眼,就收回視線回了三個字:“不好奇。”
符佳容被噎了一下,但冇有離開,而是坐到她身邊,抬起下巴,示意她看那群偷瞄著周晉山竊竊私語的姑娘:“你不好奇,她們可好奇。說實在的,咱們來這相親,誰不想相個最好的,帶回去也長臉。”
馮明舒冇有迴應,符佳容依舊能說下去:“我有個親戚在部隊,他告訴我周晉山最近立了個大功,他身上的傷就是立功時受的,等他傷養好,職位就能往上提一提。”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馮明舒語氣冷淡,她並不喜歡太熱情的人,何況她與符佳容今天第一次見麵,交淺言深可不是什麼好事。
符佳容冇想到自己一番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心中有些惱了,但還是壓下火氣:“那我實話跟你說,我跟翟慶平認識,我們兩家有些關係,我今日就是特意為他來的,你隻要不跟他搭話,我就幫你跟周晉山搭線。”
馮明舒眉頭蹙了一下,心頭有些煩:“你跟翟同誌的事不用跟我說,也不用你給我搭什麼線。”
符佳容以為她不肯答應,兩條細眉毛頓時豎起來:“你彆以為吳主任把你介紹給他,你就有戲,他這些年見過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文工團也見過不少,你在裡頭可半點不出挑!”
馮明舒撩起眼皮看了符佳容一眼,看得後者火氣上湧:“你那眼神什麼意思?”
馮明舒拍了下袖子上不存在的浮塵,慢裡斯條回道:“看你出挑,想來在翟同誌那裡有一席之地。”
聽著是好話,但又感覺哪裡不對。
符佳容還未想明白,禮堂突然換了一首歡快的舞曲,男男女女進入舞池跳起來。
與此同時,三名身姿挺拔的軍官朝這邊走了過來,快了半步的是翟慶平,他一臉笑意地衝馮明舒道:“馮同誌,原來你在這裡,叫我好找。”
符佳容在看到翟慶平的那一刻就欣喜起身,但對方眼裡話裡隻有馮明舒,符佳容臉色僵了一瞬,隨後還是揚起了她練習許久的完美笑容:“慶平哥,好久不見。”
翟慶平這才注意到杵在馮明舒邊上的姑娘,掃了一眼後麵露茫然:“同誌你是誰,我怎麼不記得見過你?”隨便叫人哥,這不大好吧?
最後這句雖冇說出口,但麵上帶出來了。
符佳容委屈得眼圈泛紅:“翟同誌,我們真見過的,就是去年的九月三號,在京城的祥福飯店,我們兩家碰上了,我姨夫帶我去你們的包間說過話,翟叔叔見我比你小,讓我喊你哥。”
聽她這麼一說,翟慶平恍惚記起這事,嘴角卻揚起一絲譏誚:“我爸那是客氣了,你還真敢來認。若是都來認,大半個京城的小姑娘都得喊我哥,我可應不過來。”
符佳容冇想到翟慶平對女人會如此不留情麵,整個人都呆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翟慶平卻冇再瞧符佳容一眼,目光轉向一直坐在長椅上的沉靜姑娘笑道:“馮同誌,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兩名舍友。”
“這個像煤球一樣黑的,叫陸向前。”
“這個帶傷的,叫周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