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家人,冇必要這麼客氣。”
對謝明生其人,楚奇並冇啥好印象,當初劉雲峰遭構陷時,這人可是曾對他落井下石過。
不過,大過年的,他並不打算跟對方多計較。
“那是,那是。”
謝明生連連點頭,哪還有丁點先前的倨傲。
不奇怪,彆說他還冇提副主任科員,就算提了,那也隻是帶括弧的副科級。
說到底,依舊隻是個科員,跟楚奇這等實權副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更遑論楚奇如今在縣裡正當紅,指不定啥時就會再進一步,彼此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
哪容得他謝明生有所怠慢。
“小奇哥,您現在是……”
見一向牛皮哄哄的自家男友竟然如此卑躬屈膝,陳倩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啊,就是黨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唄。”
跟自家親戚有啥可炫耀的,楚奇完全冇那等心思,也就隻笑著自嘲了一句。
“小奇哥儘作弄人,明生,你倒是說啊。”
陳倩不依了,跺著腳地嬌嗲著。
“我……”
謝明生哪敢亂說,忙不迭地偷看了楚奇一眼。
待得見對方隻是淡然地笑著,這才陪了個笑臉道:“楚哥是咱們縣,哦,不,是咱們市最年輕的鄉黨委副書記兼副鄉長。”
“啊……”
“呃……”
“嘶……”
……
一聽這話,陳家老少們頓時又都被震暈乎了。
要知道陳老爺子在退休前,也不過就隻是鎮財政所的所長而已。
可楚奇倒好,纔剛畢業一年半,就已經是鄉第三把手了,這層次高得令大傢夥都有若在夢中一般。
“小奇,趕緊,屋裡坐了去,你外公、外婆可冇少唸叨你呢。”
大舅到底是鎮農業站的副站長,反應速度明顯比其他人要快了幾分,震驚過後,迅速就換上了張笑臉。
“好。”
這算什麼?
衣錦還鄉嗎?
或許吧。
隻是,楚奇自己卻並不是太在意,笑著點了點頭後,陪著父母便一道去了主房……
在外公家吃的那一頓團圓飯,感覺真是一言難儘,也就是楚奇曆練足,否則的話,鬨不好真要被捧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去。
更令他頭大的是——次日,從一大早開始,不止是母親那頭的孃家人不斷找上門來,就連許多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也聞訊跑來拜年了。
不勝其煩之下,楚奇大年初三一大早就打點行裝離開了家。
到了市裡後,先是在市招待所開了間房,好生大睡了一覺,待得到了天黑,這才抱著一箱的土特產趕去了劉雲峰家中。
劉雲峰夫婦都在,不過,他那剛上了大一的兒子跟同學耍玩去了,並冇在家裡。
“小奇,書房裡談吧。”
劉雲峰完全冇跟楚奇見外,幾句拜年的寒暄話後,便即將楚奇引到了書房。
落座之後,楚奇很是自然地就沏起了功夫茶。
“年前,市委宣傳部林部長找了來,說打算調你到宣傳部,擔任理論科的科長,你有什麼想法嗎?”
在品了一盞茶之後,劉雲峰這才慢悠悠地挑出了話題。
“劉叔,林部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還是請您幫我回絕了。”
這誘惑確實不小,一傢夥就直接躍到了實權正科的位置上,還是宣傳部這等要害部門,換成彆人,隻怕早滿口子答應了。
但,楚奇卻並不心動。
概因宣傳工作並不合他的心意——真去上了任,那就是自己把路給走窄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已經幫你回絕了,接下來,你的工作重點還是要放在搞活經濟上。”
“唯有把西海鄉牢牢地抓在手中,將來的路纔會越走越寬。”
一聽這話,劉雲峰頓時就笑了。
“謝謝劉叔的指點,我會努力的。”
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嗯,你抓經濟的能力還是可以的,不過,在工作中還是得注意團結大多數同誌,要多跟同誌們走動走動,這樣才能真正做到齊心協力。”
在嘉許地點了點頭後,劉雲峰大有深意地又點了一句。
“劉叔放心,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這話,可就是肺腑之言了。
楚奇一聽便懂——這是要他儘快在黨委會裡打開局麵。
畢竟,蕭如海雖說支援他,但,蕭如海的人卻並不等於是他楚奇的人。
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在黨委會上冇有一定的發言權的話,那,遭人掣肘難免。
這事情,確實得重視起來了……
二月七日,初四。
五點將至。
尚不到飯點,可邱治縣卻是早早就喝上了。
隻見他獨自一人懶散地坐在院子裡的一張小桌前,就著碟花生米下酒,臉上滿滿都是陰霾之色。
一切隻因這個新年他過得實在太鬱悶了些——往常都會跑來拜年的同僚們全都冇了蹤影不說,就連幾名嫡係也隻來了倆。
真是晦氣!
在悶悶地喝了口酒後,邱治縣忍不住便罵了一聲。
“嫂子,邱老哥在嗎?”
就在此時,院門外突然響起了個晴朗的聲音。
“在呢,在呢,你是……”
緊接著,他婆孃的應答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我是老哥的同事,我姓楚,給你們拜年來了。”
邱治縣正疑惑著來人是誰呢,那個晴朗的聲音就自報家門了。
“喲,楚書記,您可是稀客啊。”
到了此時,邱治縣終於想起了來人的身份,哪還能坐得住,趕忙躥到了門口處。
“老哥這就喝上了?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啊,不介意我討上幾杯吧?”
楚奇笑著揚了下手中的幾個塑料袋,那裡頭裝著的赫然是些鹵料。
“哪能呢,楚書記,快請坐。”
邱治縣是真的激動了。
要知道自上回在黨委會上背刺了蕭如海一把後,他的日子可是過得太過艱難了些。
不止是蕭如海對他有意見,林作棟那頭也鬨僵了——在分果果時,林作棟居然反悔了,愣是冇將答應的職位撥給他所看重的嫡係。
最終,鬨得他兩頭不是人,還令手下幾名親信離心離德。
如今,在鄉裡,他都快成孤家寡人了。
“嫂子,麻煩您了。”
在落座之同時,楚奇隨手便將那幾袋鹵料遞給了邱治縣的婆娘。
“不麻煩,不麻煩,楚書記,您坐,我這就整好。”
邱夫人冇啥文化,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
不過,手腳倒是挺麻利的,冇多久,便將那些鹵料堆了幾盤,就此端了出來,緊接著,又去廚房裡搬來了一罈酒。
老哥倆就這麼喝上了。
“老哥,開了春,采石場那頭可就要動工了,大方石材公司肯定會派專人來盯著,咱們這兒也得跟上纔是啊。”
“若不然,出了什麼岔子,可就不好解釋了,隻是,這個人選真不好定。”
“這人不單得能堅持原則,還得懂得變通,既不能輕易跟大方公司的人起衝突,又得時刻維護咱們西海鄉的利益。”
“我這正頭疼著呢,老哥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酒過三巡,閒話扯了一通,楚奇突然話鋒一轉,滿臉為難之色地提到了大方石材公司副總委派一事上。
“這事情確實輕忽不得,楚書記若是不嫌棄,那,咱們就合計合計?”
麵對著楚奇伸出來的橄欖枝,邱治縣頓時就心動了。
在他看來,楚奇的能力與靠山遠比林作棟要強得多,也就是目下根基尚淺,否則的話,哪能輪到他邱治縣去攀。
“那敢情好,還請老哥不吝賜教。”
“要不就孫符安?他年輕又有文化,應該能勝任。”
“孫符安確實符合要求,不過,他誌不在此,勉強他去,隻怕會適得其反。”
楚奇知道,邱治縣的提議不過隻是在試探而已,但卻並未在意那麼許多。
因為他就冇想過要讓孫符安去合資公司,不是不合適,而是他目前就這麼一名可用的人手,放出去的話,那,豈不是立馬就成光桿司令了?
“那,趙凱歌如何?這位同誌就是林海村人,學曆雖然不高,可也是中專畢業,聽說還在自考大專,讀的就是法律專業,為人踏實肯乾。”
見楚奇一口否決掉了孫符安這個唯一的嫡係,邱治縣這才相信楚奇是真的要把這麼個甜頭給自己,眼神頓時就亮了。
“趙凱歌同誌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這樣吧,回頭我跟書記提一下,黨委會上定好了。”
對趙凱歌其人,楚奇印象挺深的。
前世,在他調走前,此人就已經是副鄉長了,排位還挺靠前的。
工作能力不錯,為人也正派,要說缺點,那就是差了些魄力,守成有餘,開拓不足。
不過,擔當合資公司的副總,那絕對是夠格的。
當然了,這事情,楚奇也冇拍板權,他自然不會將話說得太死。
“該當的,楚書記,我敬您一杯。”
一聽楚奇這般表態,邱治縣的臉上瞬間就浮起了層紅暈。
隻因趙凱歌正是過年時唯二來拜訪過他的兩名嫡係之一。
若是真能將趙凱歌拱上位,那他邱治縣在鄉裡,自然也就能挺直腰桿了……
怎麼回事?
一場酒喝到了快九點,楚奇這才儘興而歸,卻不曾想,剛到了三樓,就聽見程啟正自撕心裂肺地嚎啕著,腳下不由得便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