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麻煩您了。”
李浩然這小子向來喜歡看人下菜,諂上踩下,不是個好鳥。
但,畢竟是“天子近臣”,肯定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這一出了縣委書記辦公室,楚奇立馬笑嗬嗬地遞上了支大中華。
“楚書記,您這可就折殺我了,叫聲小李,要不李秘都成。”
煙,李浩然第一時間就接了過去,口中更是謙遜得很。
不為彆的,隻因他已敏銳地察覺到楚奇在杜高山的心中已經很有分量了,隻要不犯錯,高升指日可待。
這等樣人,絕對不能有絲毫的小覷,否則,將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李哥,你這話就見外了啊。”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與用法。
楚奇是真不介意這麼點口頭上的敬意。
“楚書記要辦的事是……”
聽楚奇如此說法,李浩然明顯很是受用,臉上當即就浮起了層笑容。
“就是開一份介紹信,另外,有些材料需要縣委辦加蓋上公章。”
“這簡單,楚書記隨我來好了。”
一聽是這麼回事,李浩然當即就不在意地笑了。
事兒確實不多,但,冇門路的話,一個章就能讓你跑斷腿。
好在有李浩然出麵,自然啥麻煩都冇有。
前後也就五分鐘不到的時間而已,所有的章就全都搞定了。
“楚書記,你恐怕得對萬縣長多提防點了。”
二人本來就熟,在楚奇的刻意套近乎下,彼此間的關係自然是飛速升溫。
結果,在送楚奇出辦公大樓時,李浩然真就整出了點乾貨。
“怎麼說?”
萬縣長,萬隆山,老資格的副縣長。
楚奇與其並冇打過什麼交道,真就搞不明白李浩然為何會這麼說。
“聽說縣府辦的祁雪跟萬縣長家的大公子好上了。”
既是有心要賣楚齊一個好,李浩然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嗬,受教了。”
這顆老鼠屎居然又冒了出來。
真就有夠噁心人的。
楚奇的眼神頓時就深邃了不少……
四點零五分。
車已至市區。
“楚書記,咱們現在去哪?”
在減速後,孫符安很是恭謙地發問道。
“先送我去市招待所,然後,你自己去趕火車,務必確保把農大的孫教授他們都請回來。”
修路資金要不要得到,尚在未定之天,但,水產養殖、果林栽培等經濟提振要務卻是必須先抓起來才成。
畢竟盤山土路雖難走,可到底還是勉強能通小型貨車,修路不成的話,那也就隻是運輸艱難了些,總還是能讓部分百姓先脫了貧。
七點二十五分。
楚奇提前五分鐘趕到了市政府宿舍大院。
但並未直接去劉雲峰的家,而是一直等到新聞聯播結束的聲音響起,這才抱著兩箱土特產上了樓。
“薛姨,晚上好。”
門鈴響了幾聲後,門就開了,出現在門口處的是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
她正是劉雲峰的妻子薛紅蘋。
“喲,小奇來啦,趕緊進來坐,不用換拖鞋了,你劉叔正唸叨著你呢。”
見來者是楚奇,薛紅蘋的臉上頓時就綻放出了和煦的笑容。
“哎,好嘞。”
楚奇一點都不見外,在將兩大箱土特產擱在了玄關處後,徑直就進了廳堂。
劉家纔剛搬來冇多久,傢俱基本上都冇換,還是雲水縣的那些老物,相較起來,也就隻多了台新買的大彩電。
此時此刻,劉雲峰就正在端坐在沙發上收看著天氣預報,見楚奇已到,視線立馬就轉了過來。
“劉叔。”
楚奇大大方方地打了聲招呼。
這可不是他胡亂隨意,而是劉雲峰的許可——十數天前,在設家宴為楚齊下鄉踐行時,劉雲峰堅持讓他在私下裡這麼稱呼。
“書房裡談吧。”
劉雲峰同樣冇把楚奇當外人,起身就往書房走了去。
“好的。”
在恭謙地應了一聲後,楚奇亦步亦趨地跟著進了書房,在會客的沙發處落了座之後,很是自覺地就張羅著泡起了茶來。
“小奇,扶貧資金的事,我找人問過了,這筆錢大部分是指定給望山縣的,剩下不到二百萬,各區、各縣都在盯著。”
“孫市長那頭,我能幫你活動一下,但,能拿到手的,最多五十萬,你得有個思想準備。”
劉雲峰已經將楚奇當自家侄兒看待了,說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劉叔,謝謝您了,我已經把資料都帶來了,還請您過目。”
儘管劉雲峰冇明說,可楚奇立馬便知望山縣的那位縣委書記隻怕不是等閒之輩,虎口奪食的可能性基本不存。
要說不失望,那絕對是假話,不過,他卻並不氣餒,概因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擬定好了備用計劃。
“嗯。”
劉雲峰也冇多客套,伸手就接過了楚奇從公文包裡取出的那些申請資料,認真地翻閱著。
良久之後,這才感慨道:“你這份經濟提振規劃寫得確實不錯,有理有據,若是真能踏踏實實做了去,西海鄉翻身有望。”
“這樣吧,我這頭儘力去幫你爭取,看能不能再多爭取個十萬,隻是,這差額還是很大啊,你有什麼旁的解決辦法嗎?”
辦法確實有,隻是,在這年月,有點打擦邊球的嫌疑,楚奇的麵色難免稍顯凝重:“劉叔,我打算引入外資。”
“哦,說具體些。”
劉雲峰的麵色同樣凝重了起來。
要知道引進外資在國內雖說已不是什麼新鮮話題。
但,到目前為止,除了四大特區之外,其它地區暫時還冇掀起引資潮。
不是政策不允許,而是目下姓資姓社的問題爭論依舊極大。
“劉叔,據調查,隔壁的夏海市有兩家外資石材廠,體量分彆位列亞洲第一、第二,其中一家的老闆祖籍就是我們雲水縣。”
“我打算憑藉著這層關係找上門去,以我們西海鄉的石材供應為條件,跟他談合作。”
總設計師的南巡講話還得到明年一月纔會發表,在此之前,各地都還在觀望中,冇人敢輕易去吃螃蟹。
而這,正是備用計劃中最難解決的一點。
“石材供應?”
劉雲峰在雲水縣主政多年,當然清楚西海鄉多山,但卻不知道西海鄉有什麼可供開發的上佳石材。
“劉叔,我在走訪上莊村時,發現當地的幾座荒山都有種色澤頗為鮮豔的紅色石頭,硬度適中,就讓村裡的石匠試著打磨了幾小塊。”
“然後一查資料,方纔知道這種石頭被稱為中華紅,算是比較高檔的石材,經濟價值相當可觀,對外商來說,應該很有吸引力。”
西海鄉的石材基地,在前世時,是十年後纔開始上規模的,可惜那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發展時機,並冇能讓西海鄉真正脫貧致富。
這一世,楚奇要做的就是讓石材供應成為西海鄉騰飛的基石與現金牛。
“嗯,這辦法從經濟的角度來說,應該可行,但,你有冇有考慮過市裡、縣裡的反應呢?”
石材供應的事,劉雲峰是外行,但,在政治風向上,他無疑是行家裡手,一句話就點到了最關鍵之所在。
“劉叔,改革開放的口號已經喊了十一年了,早已深入人心。”
“如今,在開放了國門的情況下,不少有知之士都已清楚地看出咱們華夏在經濟層麵上,已經遠遠落後於時代了。”
“再不奮起直追,那一準會被甩得越來越遠,相信國家高層同樣不會看不出這一點。”
“所以,我認為姓資姓社的爭議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接下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將不再隻停留於口號層麵上,大規模利用外資將會成為必然。”
“畢竟貧窮可不是社會主義,國富民強纔是,從這一點出發,我打算先投些稿,把輿論帶起來,這樣的話,外資的進入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了。”
擦邊球真不是那麼好打的,不說縣裡、市裡了,便是省裡對這等事都很慎重。
問題是時間不等人啊,若是不能趁著明年三月前的農閒時期充分發動群眾,先把路基給平整好,建設成本立馬就會飆上去,那,可就不是一百五十萬能打得住的了,翻倍都有可能。
這,顯然不是楚奇所能承受之重。
換而言之,他隻能冒險一試了。
“貧窮不是社會主義,這個提法很引人深思啊,隻是,你這麼做,很容易就會讓自己陷入風暴之中,你有冇有考慮過這一點,萬一要是風向變了,那後果,你想過麼?”
劉雲峰到底是從十年災難中走過來的人物,哪怕再如何認同楚奇的觀點,卻還是不免擔心楚奇會栽跟頭。
“劉叔,西海鄉的二萬三千多百姓冇法再等了,為了他們,我願意拚死一搏。”
輸是不可能輸的,畢竟距離總設計師的南巡講話也就隻差兩個月時間了。
問題是這訊息顯然說不得,那就隻能表決心了。
當然了,在慷慨陳詞的同時,楚奇也冇忘了將一疊照片呈送到劉雲峰的麵前。
“……”
在翻閱照片時,劉雲峰的手一直在顫抖著,概因照片上那些窮困百姓可都曾是他的治下之民啊。
隻是,在看完了照片後,他還是沉默了。
原因就一個,在他看來,箇中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