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奏摺淩亂,啪嗒落地。
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又下起鵝毛大雪,守在門外的宮人奉上早就準備好的貂皮披風,提著燈籠小心翼翼的在前麵引路。
身上薄汗冷卻,刺骨冰寒,顧寒忍不住攏攏披風,輕咳兩聲,加快步子,時辰不早了,若不趕快出宮,一會兒宮門落了鎖就麻煩了。
一路出了武侯門,雪下得更大,風吹得披風獵獵作響,許是見他背影太過單薄落寞,那宮人將飄搖的燈籠留給了顧瑾。
顧瑾頷首謝過,提著燈籠闖入風雪中,徑直朝菜市口而去,中途路過棺材鋪,他停下敲了敲門。
“這麼晚了,誰呀!”
店裡的夥計不耐煩的應著,好半天纔打開門,門一開,顧瑾便擠了進去,藉著昏暗的燈光看見鋪子裡囤著的十來口棺材,都是普通柏木做的,稍好一點的也隻是黃花梨。
“我要五十三口棺材,棺材三天內就要,現在還要十個人與我一道去菜市口運屍首。”
“顧……顧大人?”夥計被這麼大一單生意砸懵了,片刻後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顧大人可有陛下旨意?若是冇有,小的可不敢……”
夥計話冇說完,顧瑾就從腰上解下一塊上好的藍田籽玉丟給他:“三日後出殯,該準備的都給我準備好!有我在,冇人找你們的茬!”
這籽玉品相極好,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得了保證,那夥計便安了心,連忙高聲吆喝:“掌櫃的!顧大人要定五十三口棺材!”
話落,小小的棺材鋪熱鬨起來,顧瑾從鋪子裡退出來,提著一盞燈籠朝菜市口走去。
風雪越發的大,剛走到菜市口,燈籠裡的燭火就滅了,藉著積雪反射的光,竟也勉強能看清滾落一地的人頭和屍身。
顧瑾丟了燈籠,大步走過去,跪在地上,捧起那些人頭一個個辨認,然後放到對應的屍身旁。
死無全屍,這在遠昭國,是極慘烈的死法,據說,這樣死了的人,死後靈魂不得安息,隻能做孤魂野鬼,永不入輪迴。
烏雲裹住明月,連一絲月光都冇能泄出,肆虐的寒風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怨靈哀泣,滲得人心慌。
顧瑾執著的拚湊著屍身,身後忽的傳來淩亂急促的腳步聲,踩在積雪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回頭,棺材鋪的夥計帶著十來個人呼哧哼哧的跑來。
“大……大人,顧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