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斯越眼裡。
我招人討厭,不值得被善待。
可其實,我曾經也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小心疼愛過。
我將照片抱進懷裡,靠著床頭閉上了眼睛。
這幾年我總是失眠,吃多少藥都不管用。
但這一刻,卻很快陷入了夢境。
我第一次夢到了秦子衿,自從他離開後。
我夢到那年除夕夜,他偷偷溜進我的臥室,將一個平安符塞到我的枕頭底下。
那平安符,是他奶奶一步一叩登上山頂寺廟,拜了一個多月的佛,才替他求來的。
那晚窗外的月色,也是這樣皎潔。
少年眸色如星光,蹲在床邊神叨叨跟我說:
「這個很靈的,能保青青長命百歲。」
後來畢業後,我們結婚,我懷上了孩子。
他將平安符捂在我肚子上,很幼稚地說:
「也要保我們的小青青,長命百歲。」
他眷戀地將臉貼在我小腹上。
我那時候以為,我們很快會迎來一家三口。
可轉眼間,就是踹開門闖進來的一群男人。
刀尖抵上我脖子的那一刻。
暴躁地跟一群男人對抗的秦子衿,突然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呆呆看向我,赤紅的雙目裡,隻剩下茫然無措。
那群男人哈哈大笑,讓他自己拿刀割開了動脈。
我從未見到過,人身體裡的鮮血,可以如同噴泉一般,一股股高高濺起。
它們噴湧而出,如同火焰灼刺進我的眼底。
秦子衿倒下去時,還在看著我笑。
他跟我說:「彆哭,我的青青要長命百歲的。」
窗外潔白的月光,轉為臘月紛飛的大雪。
無休無止,無窮無儘。
我的身體拚命掙紮,想要大叫。
卻像是聲帶壞了,再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秦子衿是流乾了血死掉的。
他死後,我將自己困在了家裡。
我流了產,躺在床上。
很多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我絞儘腦汁,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群男人是誰。
我很確定,我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很確定,我跟秦子衿這些年生活平淡,善待鄰友。
我們從不欺人,從未樹敵。
我們小心經營著自己的小家,期待著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
我想了整整一個月,到後麵我甚至開始想,秦子衿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他會不會揹著我做了什麼壞事,會不會沾了不該沾的東西。
直到一個月後,警察給了我答案。
那群男人弄錯了人,他們要找的,是搬來我隔壁的一個賭徒。
他們沾了毒,神誌不清,纔會找錯了房間。
我驟然死去的愛人,我失去的轟然破碎的一切。
隻是因為,一群亡命之徒弄錯了人。
隻是因為……弄錯了人。
劇痛入心入肺,我如同困獸無力動彈,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從睡夢裡猛地驚醒。
涼白月光灑在我的臉上,我的眼底一片濡濕冰涼。
我在床頭呆坐了很久,纔開始聽到自己喉嚨裡壓抑的嗚咽聲。
臥室門突然被推開,秦斯越一身煞氣闖入進來。
他幾步到床邊,劈頭蓋臉質問我:「我媽又找去了酒店,是不是你?」
我冇回過神來,側目恍惚看向他。
臥室昏黑,這張臉跟秦子衿的徹底重合了起來。
我一瞬以為,是他真的回來了。
直到秦斯越伸手打開燈,亮如白晝裡,他的臉一瞬間清晰無比。
我眼底的欣喜跟渴望,迅速化成灰燼。
他極不耐煩重複那句話:「我說我媽……」
突然他又像是見了鬼,盯著我的臉,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