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願意將雪參給我,我必會保楚家氣運久盛不衰。”
我喝下那碗黢黑符水的第一件事。
江涯不是問我的身體,而是在以為我忘了他時,用楚家做籌碼,為他的小師妹求藥。
“她是我從小到大的師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江涯眉心微蹙,頗有幾分隱隱的不耐。
“就算小師妹再怎麼惹你不悅,那也是一條人命。”
“明遙,你不要為了那一點過往恩怨就棄她人性命於不顧。”
他說的襟懷坦蕩,私心卻全在她人。
我抿唇不語,無法言喻的失望湧上心頭。
掌心幾乎要被攥出血來,才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好。”
江涯擰緊的劍眉這才終於舒展,向我言謝。
我從內室取來盛有雪參的木匣給他,難言的酸澀和痛楚交織在心。
雪參若被取走,明心丹從此無解。
哪怕是我日後想反悔,也冇有機會了。
我嚥下心中苦澀,捏緊匣子最後問了一句:“國師大人,這雪參世間僅此一株,你可想好了?”
江涯接過木匣的手一頓,似乎是被我冷淡的稱呼刺到。
可轉瞬,那雙眸子又冰冷如墨,不見半點波瀾。
“小師妹痊癒後,我定會回觀裡為你供一盞長明燈,祈佑你平安長樂。”
隨後拿著那雪參,匆匆離去。
他以為我忘記了所有。
但我看著他的背影,月色下形影綽綽又與從前重疊。
半年前,我因為小產後受了風寒高熱不退。
江涯就去院外雪地裡,凍到渾身冰涼發顫再進屋抱著我,給我降溫:
“這樣可會好受些?”
“彆擔心,我早已掐指為你算過,此次生病定然有驚無險。”
他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好似我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明明他向來算無遺策,卦卦應驗。
說我冇事,我便必定會化險為夷。他卻還是緊張擔憂到夜不能寐。
可就是這樣愛我的他,現在也能毫不猶豫,讓我忘記掉和他相愛的這些過往,棄我而去……
正想著,心口忽然傳來劇烈的刺痛。
像是一刀刀被攪碎剜空,而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正在被生生抽離,頭疼得快要被撕裂。
我知道,是明心丹起效了。
明心丹是天下奇藥。
服下後同江涯的一切過往,我都會慢慢遺忘得一乾二淨。
過程算來大抵也需要七日時間。
隻是它和那符水不同。
明心丹會讓我先忘記最近發生的這一切,然後會忘卻我和江涯成親,接著再是定情。
最後,我纔會忘記我與江涯相識,再徹徹底底忘記他這個人。
眼前陣陣發黑,我終於支撐不住栽倒在地。
再次睜眼時,卻是被凍醒的。
外麵天色微明,已是過了一夜。
我伏在地上不住咳了幾聲,艱難從地上爬起。
屋內還是昨夜場景。
我掃了一眼便知,昨日江涯自走後又是一夜未歸。
我慢慢挪回床邊,硬把不適和眼中的那股酸意一併忍了回去。
卻恰好聽見門外傳來動靜,偶爾夾雜著刻意壓低的催促聲。
“動作都麻利點,時間緊得很,可不能誤了國師大人的大事!”
我心生疑惑,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隻見昔日素淨雅緻的國師府掛上紅綢貼了喜紙,像是在辦喜事。
可江涯師妹病重將死,哪來的喜事可辦?
見我出來,佈置四周的下人忙將頭埋得更低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躲我。
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我著急拉住路過的丫鬟:“府中這是在佈置什麼?”
“回……”丫鬟看著我一下哽住了,愣是支吾了半晌。
丫鬟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
想必江涯已經提前交代過府內眾人,不能在我麵前透露我是他的妻子。
當初八抬大轎,對著祖師爺立誓會極度珍愛我的江涯,如今讓我在府中連個身份都冇有……
我扣緊掌心,極力維持平靜:“直說就是。”
她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我的臉色,生硬地接了話頭。
“是國師大人和葉殊姑孃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