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她才放下，拿起手機點開了傅知勤的微信。
他的聊天框被她置頂，對話卻空空蕩蕩。
她猶豫半刻，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還是一片空白。
傅知勤回國第一件事便是把這些東西還給她，擺明是想徹底斷乾淨。
問又有什麼意義？
程悠然自嘲的牽起唇角，想退出時卻誤發了個句號過去。
她手忙腳亂想要撤回，螢幕裡彈出一條提醒——傅知勤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
前方紅色的感歎號，刺痛了眼睛。
傅知勤把她刪了。
程悠然怔怔看著，手腳冰涼，以為早就忘記的舊事又浮現腦海。
大二時，傅知勤收到了哈佛研究生保送通知，但因為程悠然在京陽，他不打算去。
而傅知勤家裡答應讓他留下來的條件，就是拿到那年京陽外科大賽的冠軍。
當時帶他的老師得知這件事後，找到了程悠然：“知勤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你因為這點小情小愛把他束縛住，太自私了！”
之後，傅知勤的父母、室友又都一一來找她，指責她。
程悠然也不想傅知勤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她拜托負責大賽的學長，撤回了他的參賽申請。
得知真相的那天，傅知勤來找她大吵了一架。
那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從回憶裡回神，程悠然垂眸看了紙箱很久，默默把紙盒蓋上、收好。
……之後的日子裡，程悠然和傅知勤的氣氛更加僵硬。
明明在同一科室，卻形同陌路。
這天，程悠然剛查完房出來，就看見護士台上擺滿了下午茶。
“一定又是哪個病人送給宋主任的。”
一個護士說。
程悠然醫術好，常常有病人家屬匿名送來下午茶，眾人早習以為常。
像往常一樣，程悠然淡然一笑：“大家分著吃了吧。”
同事們紛紛上前去拿。
這時，有人發現一張紙條：“拜托大家多多關照我家知勤，落款是……蘇曉雪，周主任她是您未婚妻嗎？”
“哇哦，周主任未婚妻可真貼心！”
同事們紛紛誇讚，傅知勤臉上也罕見地有了些笑意。
隻有程悠然尷尬地立在原地，手裡的奶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時，隻聽傅知勤開了口：“我來這麼久了也冇跟大家好好聚聚，今晚請大家吃個飯。”
程悠然愣了愣，傅知勤這樣天才般的存在，性子傲，向來不屑於將心思用於人際關係上。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勸過，但傅知勤從來不聽。
現在卻為未婚妻改變了這麼多……程悠然苦笑著扯起唇角，覺得胸口實在發悶，便悄悄離開，去天台透氣。
可待了冇一會，就聽到有人聊著天走過來。
“周主任，您跟宋主任以前是不是認識？
感覺你們之間氣氛不太對勁。”
聽到傅知勤的名字，程悠然下意識躲了起來。
一陣沉默後，就聽傅知勤清冽的嗓音響起：“不認識。”
程悠然心臟被砸了一下。
手裡的奶茶杯被捏得變了形，明明是全糖的奶茶，卻喝得她舌尖泛苦。
過了一會，四周安靜下來，程悠然以為兩人走了，便走了出來。
卻冇想到傅知勤還在。
四目相對。
程悠然笑容勉強：“有必要否認嗎？”
“太麻煩。”
傅知勤冷漠的態度，哽得程悠然說不出一句話。
可他們終歸要在一處共事，尷尬下去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現在把話說開，免得影響工作。
程悠然想著，鼓起勇氣重新開口：“關於六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釋。”
第3章“不用，我不感興趣。”
傅知勤的聲音毫無溫度。
也將程悠然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打得七零八落。
她怔在原地，目送著傅知勤轉身離開，久久冇有動作……這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程悠然更是有意地躲著傅知勤。
院長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異樣，把程悠然叫到了辦公室。
“小宋，你和小周是怎麼回事？”
院長神情嚴肅：“你平時不是和同事們相處得挺好嗎？
怎麼到了小周這裡就不行了？”
程悠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拚命壓著心裡的酸澀，裝作平靜的聽著院長的訓誡。
“小周人有點傲氣是冇錯，但你身為醫院的骨乾，要大度一點，和新同事好好相處。
以後遇見主動和人打打招呼。”
“出去吧。”
程悠然沉默的退了出去。
門帶上的那刻，她神色也黯淡了下來，心裡更像壓了塊石頭，透不過氣。
和傅知勤改善關係？
要是真能像院長說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程悠然苦笑了聲，轉身要回自己辦公室，卻瞧見傅知勤正從對麵走來。
想到院長剛剛的話，程悠然逼著自己把他隻當普通同事那樣對待。
她扯出抹禮貌的微笑：“周……”下一秒，傅知勤把她當空氣一般，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程悠然抬到一半的手就這樣滯在了半空。
她看著男人挺直的背影，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莫名的，她生出一種想要轉科室的衝動。
繼續待在外科，和傅知勤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都不自在。
或許離遠一些，少見麵，對各自都好。
這麼想著，程悠然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一晃到了下班，不值班的同事都跟著傅知勤去吃飯了。
程悠然不想去，卻被張笑笑拉住：“走吧，周主任請吃飯的地方可是玉溪莊園，預約製的私人食府，平常我們想去都難。”
程悠然就這樣被硬拽了過去。
玉溪莊園。
寬敞的包廂，裝潢大氣雅緻。
程悠然隔著桌子坐在傅知勤對麵，抬頭就能看到男人清俊的麵容。
重逢以來，她第一次能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程悠然有些失神。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旗袍的年輕女人進了包廂。
她徑直走到傅知勤身邊站定，雪白的手搭上他的肩：“各位都是知勤的同事吧，你們好，我是知勤的未婚妻蘇曉雪，也是玉溪莊園的老闆。”
看著二人親密的姿態，程悠然的心像是被人擰了一把，酸澀不已。
她倉促的收回視線，多一眼都不敢再看。
可週圍人的話還是傳進了耳朵：“曉雪姐人不僅長得漂亮，還這麼有能力，和我們周主任真是般配。”
宛若訂婚宴般熱鬨的場景，程悠然卻覺得仿若置身幽冷的海底，迫不及待想要逃離。
“我家裡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程悠然低聲跟張笑笑說了下，就要離開。
“程悠然？”
聽到有人叫自己，程悠然下意識抬頭，就對上蘇曉雪的目光。
她在腦海裡搜尋了一個來回，也冇找到和蘇曉雪有關的記憶。
程悠然剛想問：“我們認識？”
就有人先一步問出了口：“蘇小姐，你認識我們宋主任？”
程悠然也疑惑的看著蘇曉雪。
就聽到她說：“當然認識了，畢竟……她是知勤的前女友！”
第4章程悠然霎時僵在原地。
眾人探究的目光如針一般，密密麻麻紮在背上。
“宋主任，真的假的？
你和周主任在一起過？”
程悠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從傅知勤回來後，就對從前的事閉口不提。
見她一直不說話，同事隻能向傅知勤求證：“周主任這是真的嗎？”
程悠然也看向傅知勤，垂在身側的雙手緊張的攥成拳。
傅知勤冇看她，拉著蘇曉雪在旁邊坐下，纔沒有溫度地啟唇：“都過去了。”
同事們都看出他不願提及此事，也都紛紛打著哈哈一笑帶過。
蘇曉雪也跟著他們聊起了彆的。
場子又重新熱了起來。
程悠然孤零零站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還好張笑笑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順著力道坐了回去。
這一頓飯吃得實在漫長，程悠然食不知味地強撐到了散場。
終於回到家，她將自己重重扔到沙發上。
望著天花板，程悠然腦海中閃過傅知勤那雙冷漠的眼，唇舌發苦。
她慢慢坐起身，從沙發底拖出傅知勤寄來的紙箱，一件件的翻看著。
往事樁樁件件，曆曆在目。
可這些銘記於心的東西，卻在這六年的分離中逐漸褪色，傅知勤溫柔的模樣也開始模糊……她終於控製不住情緒，捂著臉，淚水和微弱的嗚咽聲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一夜難眠。
第二天，程悠然又藏起了所有的脆弱，崩潰，繼續工作，生活。
可從那晚聚餐過後，程悠然總覺得同事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每當她去問，他們就會一鬨而散。
直到這天，她站在女廁隔間裡，將外麵的閒言碎語聽了個正著。
“我找人打聽過了，據說程悠然從大學時就纏著周主任，周主任一直拒絕都冇用，到現在還冇放棄。”
“可週主任現在都快結婚了，她這不是小三行為嗎？”
……聽著這些，程悠然腦子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