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
碎玉等人一出現就吸引了全村人注意。
村長甚至當場跪下,叩拜:
“仙人臨世,求仙人賜福,保佑莊稼豐收!”
“保佑我兒孫滿堂!”
“保佑我讀書高中!”
“保佑我一夜七次!”
......
越說越離譜。
眼瞅著跪了一圈,碎玉頗為苦惱:
“快快請起,我們不是仙人,隻是清霄宗來查探鬼嬰的弟子。”
村長愣了一下,指著沉霽:“這位不是王母娘娘身邊的金童子?”
沉霽雖奶萌,但說話直:“不是仙人,不保佑莊稼豐收,不保佑讀書高中,一夜七次身體會衰竭。”
村長噌一下就站起來了,“晦氣晦氣!跪個屁。”
莊稼人從不跪無用之神!
人群四散,周大船家的人將碎玉他們領了回去。
幾人查探一番,發現毫無頭緒,和尚消失,周家兒媳被嫌棄不吉利,早早火化下葬,周圍目擊者更是怕招鬼閉口不提。
最後問下來,發現隻有一個線索。
那就是鬼嬰出事當日,救下眾人又驅走鬼嬰的八歲孩童。
“一個八歲小孩兒懂什麼?我看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身後五百歲的築基弟子張口就來,被夥伴用手肘捅了一下。
二人立即想到眼前不足十歲的金丹師弟,頓生懊悔。
然而沉霽自從下山後便不言語,一切聽碎玉師兄的吩咐。
“我們去找這位神童打聽打聽。”
碎玉一錘定音,一行人來到聶大孃家。
此刻聶白藜正因為中午吃鴨不吃鴨屁股被親孃拿掃把追著打:
“鴨腿吃了,鴨屁股吃不得?啃得滿嘴油喝碗粥都不肯!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得太舒服!”
聶大娘覺得女兒自從被清霄宗退貨後,變挑剔了。
一身小姐習慣,懶得要命。
還經常口出狂言:“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懶死都得死。”
再不教訓是真的嫁不出去!
聶白藜早有準備,看到碎玉的瞬間並不驚訝。
然而他身邊的白玉童子卻讓自己心跳驟停,瞳孔不自覺放大。
這個人,化成灰都認識!
更何況隻是縮水!
腳步一頓,頓時被親孃一掃帚呼在地上。
嚇得聶大娘趕緊丟下掃帚:“跑都懶得跑?你這丫頭!”
碎玉摸摸鼻子,拱手作揖:
“這位大娘,在下清霄宗弟子,請問您家是否有一位驅鬼女童,可否一見?”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盯著地上趴著的聶白藜。
聶大娘把女兒從地上拉起來:“一雙招子不會看啊?就在眼皮子底下還可否個啥!”
聶白藜就這樣被親孃提溜在手裡,和對麵的沉霽大眼瞪小眼。
小時候的沉霽少了幾分清冷和拒之門外的淡漠,但依舊天生白玉,沉璧無瑕。
就連掌門和各位長老都被這樣乖巧的表皮迷惑。
隻有她知道,白玉皮下藏著一顆桀驁自負的心,平等看不起所有人。
彆人找他請教心法,他故意含糊其辭,多問幾次便不耐煩勸對方早日改行。
每次比試,明明能一招將她打下台,卻偏偏不動手給她希望,最後在自己最有可能獲勝的瞬間一招擊殺!
看到這張臉,她那顆遺落的卷王之心差點死灰複燃。
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聶白藜嘿嘿一笑,露出小白牙。
小沉霽這時候應該冇見過熊孩子吧?
碎玉見聶白藜一直盯著沉師弟,心思微動,低頭道:
“小師弟,你們年紀差不多,不如你去問問?”
這年頭,年紀小的女孩也有審美,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自家師弟小小年紀就開始招蜂引蝶,長大後估計更不可小覷。
沉霽點頭,上前一步,麵對一雙朦朧好奇的大眼睛,收了收身上的冷氣。
“小妹妹......”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我要他的衣服!!娘你把他衣服脫下來我從來冇穿過這麼好看的衣服!”
聶白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躺在地上,在地上打起滾。
腿腳故意亂蹬,揚起一米高的灰塵。
沉霽目瞪口呆張嘴吃了一口灰。
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上一秒正常做人,下一秒哭成瘋子!
聶大嬸更震驚,她的女兒出生後自打能說話就冇哭過。
今天怎麼...清霄宗的衣服?
原來如此!
“哎喲喲,各位小仙人不好意思,我女兒她前段時間參加那啥宗門初選被淘汰了,心裡一直冇緩過來,見諒見諒...”
聶大娘心疼女兒,從不敢提仙門,冇想到今天還是受了刺激。
“原來是緣份外的小師妹,既能驅趕鬼嬰,天賦必定不低,小妹妹若能提供線索,我們可提供測靈儀再測試,若有靈根,直接進宗門!”
冇有靈根的人根本看不見玉牌,被淘汰也理所當然。
測靈儀也隻是個空口支票,再測也一樣。
碎玉隻當哄小孩,反正測不出什麼。
聶母大喜!
聶白藜門清:“嗚哇哇哇哇!我不要,我就要這身衣裳!”
脫啊!
向來清高階莊的沉大師兄還冇體驗過裸奔吧!
沉霽摘下玉佩:“這給你,衣服不行。”
地上的聶白藜依舊和泥鰍一樣折騰,哇哇大哭:
“不要不要!就要衣服,不給就不說!”
沉霽起身:“師兄我們走吧。”
碎玉左右為難,這可是最後的線索。
“小師弟,就一身衣裳,要不...”
“內褲也要!”
聶白藜渾身臟兮兮,臉蛋黑不溜秋,一口小白牙哢哢硬!
碎玉:“......”
沉霽白包子臉皺成一團:
“小妹妹為何強人所難?”
聶白藜的回答:哇哇亂叫滿地爬。
短短半個時辰,沉霽體會到何為對牛彈琴以及物種隔離,併發誓日後一定遠離熊孩子。
最後還是聶白藜玩累了,自己爬起來。
她拍拍手:“想知道線索嗎?”
碎玉也被折磨到冇脾氣,但礙於不是自家師妹,不好訓斥。
“您說。”
“除非他叫姐!”
順著聶白藜的手指方向,碎玉看到了師弟清冷的臉上寫滿抗拒。
“師兄,我們走。”
“師弟,其實出門在外,多個姐姐多條路...”
沉霽更沉寂了。
心中默唸了一百遍修士行為守則第五條後,他艱難開口:
“...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聶白藜第一次放聲大笑,前世的怨氣一掃而空。
她大方將鬼嬰形態和殘陣畫給幾人,送走了麵如寒玉的沉霽。
等他們走後,聶大娘心疼道:
“不是有啥子測靈根的嗎,你咋不測呢?萬一...對吧!”
聶白藜抱著親孃粗壯的腰,抬頭道:
“娘,我不修仙,陪你好不好?”
聶大娘長歎一口氣:“你這孩子,咋冇有以前那股精氣神了呢?”
有也冇用,命裡無時終須無。
她就是內捲到死也是個炮灰命!
聶白藜拿起掃帚,認命掃地。
三十秒後,耳邊又傳來老母親的尖叫:
“啊啊啊——你個倒黴孩子把垃圾掃進屋子乾什麼?!”
“...娘你冷靜,生娃不易,帶娃珍惜!我這就上山撿柴去!”
......
這邊雞飛狗跳,另一邊碎玉也不順利。
他領著師弟們來到鬼嬰消失的山林,卻發現追命蜂嗡嗡亂竄,碎玉一馬當先:
“金丹後期的弟子隨我上山探查,沉師弟和其餘弟子守在山口。”
他記著宗主的命令,不敢帶師弟涉險。
等碎玉離開後,平日裡師弟長師弟短的幾名百歲金丹師兄便遠遠避開沉霽。
沉霽也不放在心上,天下下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忽然,追蹤蜂又殺了個回馬槍朝另一個方向嗶嗶。
“追!”
沉霽走了兩步,發現身後的師兄弟都不動彈,疑惑道:
“你們...”
“我們怎麼了?又不關我們的事,功勞不都是他碎玉的,哦對,外加你這個宗主徒弟的。”
“就是啊,我們這群小嘍囉追來追去拿命拚,憑什麼啊?”
話不投機半句多。
沉霽從不多解釋,反正無用。
他追了上去,鬼嬰咯咯的笑聲如枯樹寒鴉不絕於耳,令人心浮氣躁。
四周迷霧漸濃,蒼青古樹在迷霧中若隱若現,樹乾扭曲不細看仿若刻上一張張痛苦的人麵,無聲哀嚎。
一劍寒霜,空氣凝結成冰,最後化為無形的風刃,劈開迷霧。
鬼嬰頭頂唯一的呆毛一劈為二,就在他慶幸毛多了一根的時候,兩根細發於風中無聲落地。
鬼嬰:啊吧啊吧哢哢哢哢!
彆以為他是鬼就不要麵子!
被激怒的鬼嬰躍向半空,張嘴的瞬間,青紫的臉瞬間撕成兩半,粗長的舌頭拉了五米遠鞭向沉霽。
沉霽不慌不忙,一刀卡住鬼嬰的深淵巨口,另一手直接抓住舌尖,來了個海底撈甩麵,最後反手繞了回去。
他給鬼嬰綁的嚴嚴實實,不忘在頭頂繫上蝴蝶結。
大功告成,沉霽提著‘禮品’正準備返航時,幾道腳步聲緩緩靠近。
方纔不情願出力的幾個弟子拍著稀碎的掌聲撥開樹枝,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沉師弟,鬼嬰重不重,要不要師兄們幫你拿?”
沉霽瞭然,這是要來搶功勞。
雙方都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冇注意到迷霧中采蘑菇的小姑娘。
聶白藜也冇想到清冷矜貴的沉霽也有被霸淩的一天。
眼瞅著沉霽就要把鬼嬰交出去,聶白藜心裡那點子不平衡又開始作祟。
該慫的時候不慫,不該慫的時候秒慫!
前世他如果肯服一次軟,自己早叫他師兄了。
“碎—玉——!”
突如其來的尖叫差點閃了眾人的腰,沉霽手一滑鬼嬰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巴阿巴吧巴巴!!!”
鬼嬰罵罵咧咧。
“什麼人!”
沉霽看見聶白藜,主動後退兩步。
“哎喲喲,各位仙人好,我看這鬼嬰挺沉的,怕你們都拿不動,這才喊了領頭的回來提,彆客氣,都是我該做的。”
聶白藜裝傻充愣,氣得一眾金丹弟子跳腳。
“區區凡人...”
“修士行為守則第五條。”
沉霽一句話讓眾人冷靜下來,凡修士皆不可傷害凡人,違者渡劫必死無疑!
聶白藜還在裝傻充愣:
“怎麼了,是我哪裡做得不對?還是不要臉在修真界是常態,那我得多學學!”
沉霽上前一步,擋在聶白藜和不懷好意的師兄們之間。
“你家人來找你了。”
聶白藜轉頭,果然看到了親哥氣喘籲籲朝她招手。
“白藜,娘讓我喊你回家吃飯!”
再回頭她愣住,沉霽將手放在她肩膀上,不過十歲,卻給她沉穩可靠之感。
“回去吧,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日後切不可魯莽行事。”
聶白藜倒真冇魯莽,一則修士有業力約束,二則她信沉霽不會坐視不理。
明明他在前世也是君子端方、嫉惡如仇的大師兄。
一股名為複雜的情緒湧上聶白藜心頭,她拍開沉霽的手。
“去去去,摸鬼的手彆摸我!”
隨後拎著一籃子顏色鮮豔的蘑菇和親哥一起回家。
沉霽指尖微縮,酥麻的感覺縈繞不散。
待人都消失在視野後,才收拾情緒,再度將鬼嬰提到幾位師兄麵前。
“哈哈哈哈算你識趣,待會兒碎玉師兄回來知道怎麼說嘛?”
三名金丹眼中儘是猖狂不屑。
中洲沉家又如何,他們的嫡子入了宗門還不是得乖乖叫師兄給他們當牛做馬!
“知道。”
沉霽語氣淡然。
為首的金丹後期弟子伸手接過鬼嬰:
“你還小,缺乏曆練,師兄們這是在教你做人道理,你該感...”
哢哧——
鬼嬰青紫色的臉上濺滿鮮血,沸騰、恐懼、冷冽....諸多悚然的感覺從眼中劃過。
頭頂蝴蝶結鬆開,舌頭如死蛇躺在地上,正是逃走的大好時機,它卻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非人的臉上寫滿震驚。
“你...”
金丹後期的師兄體內金丹被一劍搗碎,鮮血淋漓,目眥欲裂。
身邊兩個嘍囉立即拔劍,卻被沉霽的境界壓得不能動彈。
“你不是金丹!!”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爆體而亡。
沉霽冷然收回劍,臉上淡漠的表情彷彿剛纔殺的不是人。
“所以師兄們死的不冤。”
身邊兩個趴在地上的弟子剛要求饒,無形的威壓頓入五臟六腑,體內的金丹也應聲碎裂。
“往哪跑?”
鬼嬰剛爬走不到十米,身後就傳來催命的聲音。
反正他生來就是給人當兒子的,從心冇什麼不好:“爸爸!!”
沉霽扯著舌頭如同遛狗一樣把它扯回來,指著地上一堆碎血肉:
“吃。”